#知妙 #海維
*時間線在教令院決裂之後,校刊筆伐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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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狹路相逢已經很糟糕了,但情況的嚴重性不僅僅如此而已。
「傘呢?」卡維止住了腳步,雨簾很好地隱藏起他的表情。
艾爾海森聞言只是搖搖頭。
雨水浸濕了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連頭頂上的聰明毛都被沖刷得萎靡,可以看出來,艾爾海森此刻狼狽得不像話。
心裡的掙扎只有剎那,半晌,終究是其他東西戰勝了尊嚴。
卡維快步走上前,沒有猶豫的將學弟也圈進了傘下的陰影中。一瞬間,雨的攻勢被隔絕在了保護傘外,兩人也一下子縮短了距離,艾爾海森甚至能嗅到學長身上飄來的果香,混合著雨的味道變得清甜。
他想湊更近一些,像以前那樣,但已經沒有任何藉口和理由可以支撐他做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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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現生忙碌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你要去教令院?」
「你要回宿舍?」
幾乎是異口同聲,卡維和艾爾海森同時愣住了。但意外的是,這次先回過神的是卡維。
「我要去找一下導師。」卡維言簡意賅的說道。
艾爾海森點點頭,「我準備要離開了,」頓了頓,又不咸不淡的補充一句,「我剛剛是去教令院投稿校刊刊文。」
校刊。對正處決裂敏感期的兩人來說,是一道敏感的詞彙。甚至傷口上的鹽巴,是一匕雙面刃,同時也是兩條平行線唯一的交點。
所有學生都知道,導師們口中飽受推崇和讚揚的課題正是出自艾爾海森和卡維的手筆,而這樣的結果也並不會令人感到意外:兩位都是教令院內百年難遇的天才,合作下做出來的成果必將到達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而他們也確實做到了。
也因此分道揚鑣了。
分道揚鑣。這個詞出自同儕的閒言碎語中,艾爾海森只是默默地聽著,然後反覆咀嚼了這個詞語。聽起來像是兩條本不該產生交集的平行線,因緣分相交,最後認清了事實選擇各走各的路,從此互不干預。
這不就是他們嗎。
艾爾海森沒由來的煩躁起來,他合上了書,形單影隻地回到了宿舍。下一堂是必修課,但他一點也不在乎。繞過堆積的書山,他的書桌上正靜靜的躺著一疊寫滿文字的手稿。艾爾海森沈默地用指尖劃過那些文字,眼底深沉得陌生。
明明是涵蓋舉例論述和結論三合一的優秀論文,他卻在白紙黑字上只看見了卡維的名字。
卡維、卡維......
「如果可以重來,我不會將你當作朋友。」
夢魘如影隨形的侵佔他的日常,艾爾海森就算察覺到自己在逐漸失控的道路上狂奔也無可奈何。那日的訣言像是烙印在骨子裡的一塊恥辱,那是他昔日最好的朋友給予的,完全無法癒合的鈍痛。
艾爾海森握緊了拳頭。
如果時間能重來......艾爾海森想像著,如果卡維沒有馬上轉身離去,他一定會原話奉還給他。
「我也很後悔交了你這個朋友。」
然後欣賞著昔日好友心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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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維聽到關鍵詞僵住了,艾爾海森看見學長明顯的抽了抽嘴角,最終還是壓下了怒火,斟酌文辭後還算溫和地問道:「那還真辛苦你了,這次投稿又是為了反駁我嗎?」
「第一,請不要自作多情。」艾爾海森聞言挑起眼,「第二,我只對不具有正向且實際的價值出手,以免其誤導須彌的學術風向。若是真的被我針對了,那一定是那個人有問題。」
卡維覺得自己被這句話戳痛了,「誤導風氣?你一直都覺得我有問題?」
「我只是在用客觀事實說話。」
「客觀事實?」卡維冷笑了一聲,「你一人代表所有人,還荒唐地扯上客觀當遮羞布。艾爾海森,虧你讀了那麼多書,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站在大多數人的立場就能解決的。」
「難道還要站在少數人的立場嗎?」艾爾海森雙手環胸,「你以為僅靠你一人氾濫又無用的同情心可以彌補多少現實缺陷,也太自視甚高了些。」
......
GreeN🐳現生忙碌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滴答。
整個須彌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午後雨籠罩,雨聲溫柔又朦朧的蓋過了爭吵的聲音,清脆的敲打在傘面上,再滾滾滑落,在落於塵土之前,每一珠都如明如天穹的倒影中映照兩名少年青澀的模樣。
不完整的、破碎的、遺失的、不再美好的。
他們不再為了對方眼中的求知欲望而解釋,或者說,爭論的核心早已不是對與錯,在愈發堅定的眼底,膨脹著勝負欲和比較之心,明明是醜陋的感情,卻寄宿在深厚的情誼上深根發芽,然後互相饞食。
草神在上,不知她若是親眼所見此情此景,會不會惋惜的唉嘆一聲?
只要痛苦的回憶追趕上他,艾爾海森就會迎頭而上。而讓他立足且懷有勇氣的資本,便是客觀的第一條件絕對正確性,他是正確的、正義的一方,艾爾海森毫不懷疑。
沒有人能撼動到他維護「正確」的底線,這畢竟是他接觸到知識以來他一直所渴求的唯一解釋,即使是卡維也不容原諒。相反的,卡維懷有的觀點無疑是錯誤且對自身有危害的,為了包攬其他組員的工作而累到發燒生病,值得嗎?
不值得,且錯得離譜,艾爾海森一回想卡維痛苦又壓抑的咳嗽聲,就更加確信必須矯正學長過於不切實際的觀念。
結果就是,一地被撕毀的紙張碎片,和因憤怒太過用力而凹折的羽毛筆。沒有雙方都期望的共識,只有毅然決然的分道揚鑣。
『如果可以重來,我不會將你當作朋友。』
......
「你還有什麼話可以留著等下一期的校刊再發表,我不急。」回到現實,艾爾海森冷硬的發表結束語,一隻不知道被汗還是雨水浸濕的手再次蜷握掌心,「再見。」
話末,他便準備要離開遮蔽風雨的保護域,只是腳尖又擦上雨的親吻的時間,學長拉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卡維說道,他的臉還因剛剛的激烈辯論染上一層薄薄的紅,「雨還沒停,我送你回宿舍。」
艾爾海森的眼神瞬間古怪起來,他上下來回打量了學長整整兩趟。
「不用了,」他最終面無表情的拒絕了昔日好友的好意,「你跟我的目的地不同,沒有必要。」
「你會淋濕!」
「沒有關係,而且已經濕透了。」
「不行!」卡維下意識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我是你學長!你必須聽我的!」
兩名天才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會兒,艾爾海森小小的嘆了一口氣,打破沈默。
「我知道了,『學長』。」
這一路上安靜的很,他們的爭吵如宇宙大霹靂一般爆發,卻又如無聲無息的黑洞般吞噬所有一切而陷入沈靜。
過去他們也走過不少雨路,卡維會說雨聲能蓋住所有聲響,所以總會在這種時候大聲唱歌。幸好下雨了,艾爾海森想,如果被卡維聽到自己鼓譟的心跳聲,即使是知論派的天才也難以用任何言語去解釋其中緣由和動機。
混亂的心拍,密麻的滴答聲,還有珍視之人的歌聲,不合拍且我行我素的因素構成穩固的三角結構,這個部分說不定重視結構與穩定性的妙論派天才能解出其中謎題,但很遺憾,這或許要成為未解之謎了。
一路上,艾爾海森都陷入在回憶中,直到一聲突兀的提醒叫他拉回現實,他才意識到已經到宿舍門口了。
「謝謝。」他客氣又制式的跟學長道了聲謝。
卡維擺了擺手,「那我走啦,你好好休息。」
說罷,卡維便馬上轉身,他的背影與記憶中那個決然又悲傷的背影逐漸交疊。
艾爾海森感覺呼吸變得凌亂了幾分。
「卡維。」
聽到身後傳來呼喚,卡維疑惑的轉頭。
他覺得這是一個好時機,一個報復卡維的好時機,也順便表明自己的立場。他要讓天真的學長知曉,不是每一份善舉背後都能得到回報,有時候盡頭只有滿滿的惡意在等他。
『我也很後悔交了你這個朋友。』
快啊,說出口。
正當他將惡意呼之欲出時,艾爾海森一眼瞥見卡維一邊的肩膀濕得徹底,還正意猶未盡的順著袖子不斷往下淌水。 艾爾海森張了張嘴,一抹難以忍受的苦澀埂在喉嚨,令他什麼話都無法說出口。
他真的後悔與卡維交心嗎?
「怎麼了?」卡維歪了歪頭,還以為學弟在做什麼無聊的惡作劇,「導師還在等我我必須要走了,你......你記得吃晚餐,不要再空腹熬夜看書了。」
這次卡維真的走了,艾爾海森愣愣地看著學長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雨簾之後,才若無旁人的低聲道:「路上小心。」
可惜雨聲太大,卡維不會聽見。
-fin.
這篇的名字就叫狹路相逢(好爛
阿綠這篇把海哥的心境描寫得好好喔.......形容他們爭吵如宇宙大霹靂般爆發又如黑洞般吞噬寂靜那段我也好喜歡,這形容特別有明論派學者的感覺XD
最後面那邊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惡言相向的海哥,真的是青澀又可愛><!雖然有點苦苦的但好喜歡,很棒的一篇青春疼痛文學(X
算是我的一個嘗試,想摸點冷門的知妙,摸一點遭受到人生重大打擊的艾爾海森,而不是那個總是看穿一切游刃有餘的bking (?
我記得我之前說過我流艾爾海森一直都是順遂的生活,即使已經經歷很多離別但都是帶著愛的揮手再見,學長主動的切割是他人生中經歷的第一個無法掌控且真正意識到言語力量的奇異點,以言語當作權柄和工具的知論派,第一次被燙傷。
只要想起這件事他就回去寫刊文,反駁卡維的所有論點,就造成了當時校刊上的天才攻防戰
hikarutoya16: 哇謝謝阿淼 對呀這篇比較平淡苦澀,畢竟那段時期的兩人都不是很好受吧?明明彼此在意卻因少年心性錯過彼此!明明自己最看不慣的是卡維那多到溢出的關懷心,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正是被這種關懷心包容到現在,傷人的話真的很難說出口
仔細想想還是把一些想法寫在最後
「狹路相逢」跟「分道揚鑣」是對應的,以及「平行線」和「交點」,人與人之間本就是互不相干的平行線,孤獨筆直,但我們可以確定去向,我們有選擇與誰交會的權力,即使未來分道揚鑣,過去產生的交集也不會因此抹去,在過去的某個時刻,走進心底,留下歡愉或是苦果,再帶著這些感情繼續負重前行。
過了幾年再回過頭,會後悔當初改變航線執意與你碰撞嗎?若是命運讓我們再次狹路相逢,你會做出什麼選擇?
是在舊傷口上撒鹽,還是微笑和解?如果還沒思考出解答那不如什麼都不要做,將所有的一切都交給終會結束的大雨吧。
我們總有一天會再次相逢。
上車沒事幹想簡單打個番外
走出酒館後,卡維才發現外面下起了小雨。
卡維打了個嗝,他在下樓梯時踉蹌了一下,下一秒,一隻有力的手提住了他的後領。
「你要是摔倒把人家地板磕壞了,就自己進去好好道歉。」
身後傳來那個討人厭的聲音,卡維不耐煩的拍開艾爾海森的手,「不要......嗝、碰我!」
話末,像是為了離討厭的室友遠一點,他索性一頭鑽進雨裡,一雙美目飽和怒意的瞪著對方。
艾爾海森沒有說話,只是撐著傘跟了上去,把醉醺醺的卡維圈進了傘蔭之下。
GreeN🐳現生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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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給人看大建築師耍酒瘋?」
卡維對此只是悶悶地回道:「我好暈,走不動了。」
「又要我揹,」嘴上抱怨,身體倒是很誠實的背了過去,艾爾海森把傘遞給卡維,「下次我會把這趟『車資』記在你的房租上。」
卡維慢吞吞的爬上室友寬厚的背脊,他聞到艾爾海森身上有一股清冷的接骨木香氣,這十幾年來從一始終。
「啥車資?」
「教令院的大書記官揹你回家,收點費用不過分吧?」
「無聊!我還是須彌的大建築師呢!扯平了!」
「我可是公職官......等等,你幹嘛?」話到一半,幾滴冰冷的雨滴滴上他的頭頂,隨著物品掉落到地上的聲音,他才意識到卡維把傘丟到地上了。
「累了,」他說,「我要淋淋雨洗洗腦,免得等等被你氣死。」
艾爾海森抽了抽眉毛,撿起了傘,收了起來「可是我也淋雨了。」
「小雨而已,」卡維的尾音被酒精扯得黏糊糊的,好在邏輯還算清晰,「你要是不想淋雨就放我下來回自己家。」
「我是在回家沒錯。」
之後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直到艾爾海森聽到幾聲淺淺的歌聲,那是卡維趴在他的肩上,小聲的唱著歌。
他的歌聲很輕,不再像以前那樣熱情洋溢,若無旁人的發出惱人的噪音。
整個世界都在下雨,但有一首歌只屬於艾爾海森一個人。
GreeN🐳現生忙碌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他們淋著雨,走著走過的路。雨會沖刷一切,也會帶回應歸之人,踏著印著往日回憶的水窪,往著家的方向前行。

今日的須彌也在不停地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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