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我很納悶，對於周遭長輩太過度認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與盤算之中，為什麼要這樣，操弄是獲得成就還是優越，又或者是要遮蓋無法改善的控制欲問題，我真的不懂

桌前散落紙張，剪裁成相同大小，這不是我的作業，更不是我的樂趣，只是我在超出自己領域或地盤的隨意嬉戲，可以無傷大雅說無聊帶過話題，也可以若無其事說性情使然

一陣茶香經過鼻尖，我轉過頭，是托著精緻小盤子和茶杯，伴隨紅茶為出現的安達小姐，腳程緩慢往我這邊接近，我從椅子上跳下來快步過去接過，無奈問安達小姐為何不知會一聲

你看起來在忙你的天馬行空，而且我還老當益壯，每當安達小姐微笑，經歷堆疊出來的皺摺擠壓出俏皮弧度，我就會想到外婆，可惜除了歲數相仿以外，兩者顯然沒有其他共同點

安達小姐為人很和善，肥皂劇的幽默鄰家老奶奶般存在，安達小姐喜歡以笑容待人，說自己剛好又享受其中，安達奶奶待我如親生，笑談要是自己的兒子還在世都能和老爸當兄弟

外婆個性不冷不熱，眼神相似於韓劇常見的婆媳緊繃關係中散發地尖銳，外婆注重隱私，還有點憤恨不平，有些時候外婆會看著我不發一語，沉默就那樣流淌，瀰漫並擴散開來

知道那種眼神嗎，感覺這個人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要說，同時這個人又和你無話可說，外婆就是這樣子注視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經比較大條，至少不感壓力，只是很茫然和困惑

外婆家附近有顆百年大樹，即便殘留許多的刻印痕跡絲，姿態歪七扭八仍絲毫不影響其壯麗與莊重氣質，容易聯想到是我太難忘那天樹底下初見的瞬間，外婆最初也最後的微笑

我記得第一天見到外婆，外婆家是紀律很嚴謹的環境，單純我的主觀猜測，不是聽說，因為外婆不喜歡和小孩子說話，外婆好像很羨慕小孩的無知，至少像我這種家庭成長的小孩子

不到高枕無憂，不過至少算無憂無慮，所以我早些年幼時期是真的不懂外婆，晚點再來談論外婆的部分，先說我自己，有老爸和老媽，獨生女對我來說比起壞處，更偏向好處

背景應該算不錯，我說自己家，雖然作為廠長煎熬多年讓老爸顯得比同齡更蒼老，不過衣食無缺就是最好，我相信，多少也有些必須感激老爸為此犧牲與付出的意思，但絕不虛假

給我好環境，讓我好成長，老媽在小細節也用心良苦，醒悟到老爸工作導致空缺的陪伴全是老媽投身其中地取捨時，我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埋怨或抱怨，視野所及各處都是愛

有關老媽和老爸相親認識這點，倒是驚奇，我還沒出生那些年日，相互磨合多久才能達到如今體諒和尊重，我不曾想過追討著知曉與我無太大關連的瑣碎，因為我怕可能存在的肉麻

不過老爸最近有點太纖細，說難聽一點就是敏感，介入要求我別太和其他男同學交好，還有會告訴老媽已經夠美麗，沒必要為了更漂亮購買千奇百怪樣式的服飾和化妝品打扮自己

關於老爸的控制欲，越來越嚴重主要問題是考核要求和廠商對品質標準，理所當然，現在大多數時間只要對職員們頤指氣使就行了，這樣子的位置，早就嚴重程度與日俱增

如果有電波，能夠代為傳達我眼中老爸的嘴臉給老爸看就好了，基本檯面上應對是有，就只是我自發性疏離這樣的老爸，沒有責怪誰或挑剔什麼，純粹進入更需要個人領域時期

老爸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品質，教育環境，不撇除往自己臉上貼金，隨口瞎說，不過沒有證據可以篤定同時也沒有不是的可能，反正老爸花費不少口水，說服老媽全家一起移居海外

老媽本來就對老爸唯命是從，不用提老媽有老爸這種丈夫，才坐擁如此榮華富貴，怎麼想都不會持反對意見，而且國外是新場所，新地盤給老媽散播那些不必要的高人一等優越感

要住很久才會拿到居留證，因為我們家中沒有該國籍人士，所以戶口需要時間，同理外婆接受這種變化就需要空間，老爸說給外婆聽，懂理的外婆敷衍過去，透過態度表示不想多談

依稀記得那天是禮拜日，其實我們禮拜六就來了，唯獨老媽表示把事情延後到明天再說，這樣考慮到馬上就要回去的關係，外婆更不容易出言反對，聽著我都覺得老媽太會計畫

朝向外公照片行禮，經過轉角往廚房方向，走到一半老媽就毫無預期開口，答應老媽算盤的老爸皺眉，神情看起來也不能理解老媽下手這一步是為何而走，然後雙手抬高到胸前交叉

老爸歪斜身子，老媽說話，外婆聆聽，老爸一旁觀望全局，我只是沒頭沒腦想要椅子，俗話說的好，能坐下總比站立好，本來就喜歡坐著多過站著，參雜那麼一絲不想要待在這裡

外婆說既然都決定好了那麼就那樣子，眼角餘光看向我這邊的片刻，外婆瞇起眼，面對外婆每次瞇眼我都感到不知所措，誰知道外婆是否在瞪我，還是外婆是在內心評斷或批判我

話題回到外婆的身上，外婆家，其實沒什麼好說，這麼說有點對不起，不過就是非常典型重男輕女，情況更複雜而麻煩關鍵是，無論外婆多麼努力，都遙不可及外婆家中其他男孩子

我猜，長女的身份，或多或少使外婆覺得自己活像是笑話，那個年代的女孩子，作為最年長需要遭受多少次遷就退讓，如果是我肯定也會很嘔氣，故此我能同理外婆怨天尤人

成就和認可好像不眷顧外婆，不認識的鄰居阿姨會這樣排解，我聽起來倒是感覺刺耳，尤其是外婆長者一臉厭惡調侃的模樣，可我印象中從沒看見外婆因此給他們不好看臉色或反應

也許年紀讓外婆意識到自己需要朋友，也許場所讓外婆發覺到自己必須隱忍，也許光陰讓外婆學習到自己得要放棄，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說才好，看著外婆，就體驗一遍不公平

不屬於我的人生點滴，不是我負責經歷的一段故事，外婆，老媽的母親，從我角度看來特別若即若離的年歲，亦遠亦是近的距離，白髮只是外貌隨時間衰竭，內在層面，我不知道

嫩芽，綠葉，大概那種東西，生長在照耀不到光芒位置，偶有餘暉掃射過來而已，過於充足陰影籠罩整體，涼爽之餘，昏暗又陰沉，外婆猶如一珠被迫長成歪七扭八大樹的無知小草

我曾想過外婆摸索過自己是誰嗎，外婆羨慕其他有才能的人，然而我看來外婆也有著屬於自己的能耐，只是不覺，想一下有什麼來著，我想到了，外婆擅長以退為進，這很困難

不僅是一項招數，更是一套技巧和智慧，缺點是外婆必備語帶自嘲內容，知道這也是手法沒錯，可老媽每次說不是那樣子，外婆就會爭執老媽根本不是自己，不可能真正懂得

接著外婆會嫌惡，說自己沒運沒命，怨聲載道越演越烈相對減緩我對外婆的同情心，要不然就是外婆感受到來自我的憐憫，刺激防衛意志包裹起自己，不再度受外界傷害或影響

沒人喜歡無緣無故被人體恤，外婆說的對，老媽並不是外婆本人，固然我也不是外婆，無法確切感受本身的糾結難受，還有可能是外婆覺得被老媽背叛或遺棄，這些都只是我的臆測

此外因素之一是我也同為女性，但我周遭沒有人敢與我抗衡，以前有些欺善怕惡的傢伙直到他們發現我懂得反擊，而且我沒有在限制這方面的範圍，沒在害怕後果，便逃之夭夭

說不定外婆羨慕我，一切聽起來合理，我有不錯家庭，我有身世背景，我有老爸老媽，我有外婆沒有的過盛自信和勇氣，我被允許年少輕狂，基於合適的環境，我自由自在

沐浴，呵護，照料，看管，這些外婆現在都能得到的東西也會隨著年齡被扭曲，其實我覺得挺能共鳴外婆，類似傲氣之類的性情，畢竟我也認為自己做得到就沒必要讓別人幫助我

又或許，是勝負欲的表現方式，老爸總是嘗試規劃完整，就像外婆反覆把內容更加細膩化的舉動差不多，不過在我看來只是長輩特有的雞蛋裡挑骨頭行徑，拿鐵味道到處都是

라떼랑 꼰대 음성 비슷하니까.. 뿌혹.. 말도 안 돼

敲門聲響從不遠處響起，打斷女孩四面八方延展開來的思緒重新集中回來，放下手邊撰寫文字的鉛筆，手指疼痛頓時喚起注意，側頭，窗外暮色媲美畫作讓女孩好奇現在時間幾點了

日記不是女孩自發，倒是分散不少精神，回憶不少過往時光，消耗不少精力，停頓半晌女孩赫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對敲門者做回應，拉開喉嚨，請進，寧靜間接帶來嗓音更顯沙啞

你感冒了嗎，語調夾雜關心和試探，是老媽感到懷疑時常見的小習慣，邁步踏入屋內的女人慢悠悠走到桌邊，女孩抬手按摩自己前頸，一邊說，沒什麼，只是今天沒什麼說話的關係

距離安達小姐的喪禮過去兩禮拜，女孩心知肚明知道老媽擔憂什麼，真的，為此額外追加沒有前後文的字句，即使平淡沒有辦法被嗅覺捕捉，並不代表平淡無法被感覺觸摸

我相信你，擺放到桌邊的右手，無名指銀白色在檯燈照映下發出微光，上頭是價位，底下是歲月，所以怎麼了，女孩正式提問，對此女人也不選擇隱晦或躲藏，我聽說你學校的事

各式各樣瑣碎零散奔走腦海，說什麼事，你指哪件事，收回視線的雙眼改為定睛在設計緊緻日記本上方，迅速蓋起來，年齡成長也開始讓女孩想擁有一些不會遭雙親窺探的隱私

不輕不重力道降落，停靠肩膀位置，悄聲無息從肩頸邊向外推移出去，關於你好像有喜歡的人那件事，女孩點頭，放鬆肩膀高度，轉動眼珠，可現在還沒有想要深度進行對話的打算

女孩不知道女人用意為何，是想要聽身世，是要聽有關對方還是想聽攸關自己，怎麼想都不覺得當前是好時機，好時刻，還有男人，實在不願意想像老爸聽到以後會給出怎麼反應

改天再說可以嗎，拾取方才短暫手指疼痛產生出不要再握起的鉛筆，我在寫東西，女孩沒有撒謊，至少女人敲門前女孩將筆尖投入紙張揮霍掉多少時間，女人點頭，好，記得吃飯

知道了，女人掌心一離開，女孩立即反射性深呼吸一口氣，沒有屏息，沒有窒息，單純猛然想要氣體流通而充斥整個胸腔的感覺，身後門隨手關起，女孩唯獨今天沒有目送女人離開

看來有些人的秘密不成秘密，不配為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