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人問起艾德蒙‧肯里克是什麼樣的人時,艾格柏特能滔滔不絕地向他人傾倒對朋友的讚美之詞,從才能到美德、精神與物質,即使是外人看來愚笨瘋狂的舉止到他口中都成了「與世界對抗的勇氣」,可每當提起容貌,讚美聲便會戛然而止。
艾格柏特無法「回憶」起艾德蒙的樣貌。
沒有人能夠在不看見艾德蒙本人的情況下準確描摹出他的模樣。
但這不代表艾德蒙長著一張不起眼的臉蛋,或者所有特徵都在平均值附近徘徊,事實恰恰相反,他有著集大量惹眼特質為一體的外表,貓一般水亮靈動的異色眼眸、張揚恣意的鉑金色捲髮,連他嘴邊時常掛著的那抹得意的笑都鮮活不已。
艾格柏特能夠細數艾德蒙身上所有特徵,卻無法在腦海中拼湊出那人該有的模樣,就像手握所有拼圖的碎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其組合。
艾德蒙就像塊被世界強行挖去的「空白」
「好像有這個人。」、「啊,我知道他喔,但是他長什麼樣子──想不起來呢,抱歉。」
不會在他人的世界中映照出任何色彩,不論落下多重的足跡,最終都成為一片空白,模糊在紛呈的色彩之中,常人能認知到那抹白有多麼醒目,卻無法想起空白之處本應有什麼。
即使是聽見那人的名字就寒顫的同類們也無法準確說出他的模樣,朝夕相處的團員與親友們同樣無人能只透過回憶就勾勒出他的模樣。
然而也從來不會有人為此感到困惑,縱然無從憶起艾德蒙‧肯里克的模樣,人們還是會記得他是劇場老闆、某位舞台劇製作人兼演員,以及艾格柏特最好的朋友兼名義上的男朋友。
遊戲在某個層次上超脫了現實世界的法則,在艾格柏特以荊棘騎士的姿態降生於夢境之地、首次與匿名為WaffleWaffle的幽冥魔法師相會時,對此深有體會。
所見的色彩一如現實,對比他人散發出的各色慾望與情感,WaffleWaffle仍是純淨無色。
然而艾格柏特不再被迫遺忘這副虛擬的神態與模樣。
艾格柏特不曾將無法回憶起艾德蒙的樣貌一事當成壞事,事實上,他深深相信這才是他們擁有今日的關係的理由,他對於眾人的理解大多建立在以天賦所見的一切之上,情感、慾望、夢境,他能以極低的代價獲悉並解剖,唯有艾德蒙是他無法以能力解析的個體,先天差距造就理解的差距,他們本該是最不能理解彼此的人。
但他們憑藉著彼此的努力跨過這道鴻溝,艾德蒙向他伸出了手,而他從追逐對方的腳步慢慢地變成並肩而行,他們成為彼此最忠實的陪伴者與傾聽者,友情延續了數百年,甚至在過程中逐漸轉化成愛情。
一切發展得太過理所當然,細想卻如同奇蹟般不可思議。
WaffleWaffle是艾德蒙嗎?技術層面來說是,那副虛擬的外表下裝的是他最好的朋友的靈魂,這點毋庸置疑,他們有相似的神韻、有些不同而類似的溫和性子,荊棘騎士偶爾會被幽冥法師調皮無賴的舉動弄得面紅耳赤或因此傻笑不已,艾格柏特確實會為兩人間的情侶互動感到心動,但那感覺終究有些微妙。
像是一次隔著兩堵牆,一是兩人的虛擬外表,二是好友一如既往精湛的演技,他們做著這一切彷彿只是為了表演,而非出於自身的情感。
艾格柏特還是更喜歡那張分開後他便無從回憶起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