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霽元並不是個很有人情味的人，他自己深知這一點。但，對他的朋友而言他確實是的好人，至少他是個很少拒絕朋友請求的人，光這點就已經夠講義氣了，所以人情味？那大概是他的客戶或廠商需要擔心的事情。總而言之，在花霽元的心裡有被劃分為「自己人」的對象，他總是不吝對其的幫助的。

「阿霽，等我女兒出生後，你當她的乾爹吧！」

十多年前他的大學長在酒吧裡拍著他的肩膀，帶著醉意有些開玩笑的意思，眼神卻又異常堅定看著他。花霽元笑了出來，撥開他的手，沒將那句話當作一回事。

「你開什麼玩笑啊？叫一個大學生當你女兒的乾爹，快醒醒吧，瘋子酒鬼。」

醉暈的學長不曉得是聽沒聽進去，拉著他的手臂開始侃侃而談，花霽元安靜聽著，心裡卻在想又來了，你和嫂子的戀愛史我聽上百遍了，連課上都要講，你講不膩我可聽得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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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樓鳶記得自己見過花霽元三次。這個被她父母說是他乾爹的人一年到頭都忙得不可開交，她對這位乾爹其實沒有太多的想法，說不上是喜歡，但也不討厭他，就是相處的太少，根本不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

她的父母偶爾會在她放學回家的時候給她一些禮物，大約有八成都是那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乾爹送給她的。她有時也會想收一個不認識的人的禮物真的好嗎？也向父母提出過她的擔憂，但他們都說不要緊，那些是乾爹想買才買的。

後來她第一次與乾爹見面是在四歲的生日時，剛好人在國內的花霽元前來參加她的生日會，還帶上一隻超大的、當時的她最愛的卡通角色的玩偶。再見面時則是她五歲半時的一個平凡日子，他們普通的在餐廳吃晚餐，臨走前花霽元還給了她一套時下最流行的芭比玩具。

到了第三次見面時，他們兩個都穿著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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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霽元看著遠處的孩子，她的臉上沒有悲傷，只有無盡的茫然。她就像無法理解在座的人為何哭得這般聲嘶力竭那樣，困惑的看著這一切，並時不時看向自己的父母，期待他們能給自己一個解答。

他閉上眼睛，本是不想去看的，腦海中卻因此浮現花樓鳶那無措的神情，令他難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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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孩子會怎麼辦？」休息時他問身旁的人。

「大哥也不是沒有親人，會有親戚收留她吧。」對方說完，回頭看了一眼，輕輕歎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哪會知道自己的父母怎麼了……」

臨走前花霽元腦袋裡還想著花樓鳶的事。他只見過這孩子五次，也不是個喜歡孩子的人，甚至並不是沒有時間去拜訪朋友看看自己的乾女兒，只是一直嫌孩子麻煩利用自己本就很忙的事實裝忙不去見孩子，偶爾給她帶點禮物算作是盡了乾爹本份。可是，他還清楚記得，在醫院見過第一次、在滿月酒上見過第二次後，第三次見面時她說話還口齒不清，卻拉著他的衣角，努力想告訴他自己送的那些禮物她都很喜歡，一直很寶貝的收在玩具箱裡，幾乎每天都會玩，還對他說了許多遍謝謝。

那時他想，這孩子還挺討人喜歡的。

到了下一次見面時，他還以為花樓鳶會忘了他長怎樣，或著說乾脆就忘了他是誰，不過好在這孩子不是那種沒良心的小鬼，見到面時乖乖地說乾爹好，還說謝謝他的禮物，確實是個越看越討喜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醒來，他還會在盥洗和吃早餐的空檔間想起花樓鳶，卻又因為不曉得自己能做什麼而不斷哀聲嘆氣，走出家門搭上計程車，直到駛進機場他才終於停止這惱人的行為，決定不再去想花樓鳶的事。

無論如何，今天之後他也鞭長莫及了，就希望花樓鳶能遇到好親戚照顧她吧。那孩子這麼乖巧，肯定會好好長大的。

花霽元搭上前往奧地利的飛機，離開傷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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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群朋友還是喜歡聚在同一家酒吧，即使有人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曾經的回憶和對這裡的喜愛依舊無法割捨，因此兜兜轉轉大家最後還是回到這裡，在歡聲笑語中偶爾弔念離去的朋友。

這是花霽元睽違一年才再次參與的聚會，話題不知不覺又來到過世的人身上，他在這時想起一年前那張茫然無措的臉孔，遂提問：「大哥的孩子怎麼樣了？」

大多數人都露出尷尬的表情，還有幾個人就著這個話題開始碎念抱怨，不明所以的花霽元打算開口再問一邊，身旁的人突然搭上他的肩膀，「你聽完別生氣啊。我們上個月聽說，大哥的孩子現在待在育幼院裡，說是沒有親戚想收養她。」

「遺產倒是分得挺快。」角落有人咕噥。

顯然花霽元對待「你聽完別生氣」六個字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了。他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怒意，咬牙切齒的重複確認：「那孩子在育幼院裡，沒有人要收養她？」

旁邊的人不敢應聲，只好輕輕點頭。

他乾脆連桌上的酒都不要了，從皮夾抽出幾張鈔票交給旁邊的人，丟下一句「我的酒錢，先走了」就逕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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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面談過後覺得如何呢？」保育員問他，「樓鳶是個很乖也很體貼的孩子，只是父母一年前車禍過世，在她心裡留下很深的創傷，會需要花時間陪伴來打開她的心房。」

花霽元站在遊戲室的玻璃外看著一個人待在角落玩娃娃的女孩，下意識脫口而出：「我知道。」

他看見花樓鳶還是那樣乖巧可愛的孩子，只是這次的她沒了以前那種元氣，和他說話的過程也一直悶悶不樂。她其實也明白自己被親戚拋下了吧。花霽元忍不住這麼想。

「什麼？」面對保育員的疑惑，他才回過神看著對方，然後說：「沒什麼。我已經決定好了，我要收養那孩子。」

「麻煩你協助我辦理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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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所有的一切在他動用金錢力量和人脈關係後以史無前例的速度迅速完成了，可即便如此也還是等待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讓花樓鳶經歷如此漫長的等待，他心裡其實是有點過意不去的。

他在花樓鳶面前單膝跪下，握著那單薄小手柔聲開口：「樓鳶？從今天開始，我會做妳的爸爸，但妳不用勉強自己叫我爸爸沒關係，像以前那樣叫我乾爹也可以。總之……我想說讓妳一個人孤單了這麼久，我真的很抱歉。」

「你以後都會和我在一起嗎？」她把半張臉埋在娃娃頭裡，含糊不清的小聲道。

而他堅定的點頭，告訴她一定會永遠和她在一起。

「不會跟爸爸媽媽一樣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走？」
「不會，我向妳發誓。」

他伸手比出一個六，花樓鳶見狀猶豫一會，也把自己的六伸出手，主動勾上花霽元的小指。

「說好了？」
他的拇指按在花樓鳶的拇指上，「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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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清風霽月走在歡天喜地後頭有段距離的地方，他看見前方的漠上者正跳著朝自己揮手，一邊喊著快來快來，要他趕緊過去看自己的新發現。

他莞爾，稍微提高音量對她喊聲：「來了！妳跑慢點，小心別跌倒。」

話剛說完，歡天喜地便鑽進麥田裡沒了聲音，看來他女兒是沒把他的提醒給聽進去了，不過這也不要緊，他總有方法找到這頑皮蛋的。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玩著同一款遊戲，煩惱該取什麼名字時那靈光乍現的想法。

清風霽月。

那時花霽元也如這般微笑，心想著，這個名字是因妳而起的，正如妳在我身邊那樣，恬靜美好。

雖然大圖很醜…但畫都畫了…還是要發一下吧… （斷燼你看看我我才是那個沒救ㄉ小畫家）（斷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