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ㄝ阿捏!?
還是得因為同一個原因而熱愛生存得下去,我們能盡可能減少那些應該克制的,釋放那些壓抑的,那才是不斷的調整,而不是做下紀錄,在心裡不清楚自己明白就罷,而是得實際體驗和投入實踐。我的這種文字,帶著一種義務感,得把這種過去做出悔恨,不再把它當成創傷,而是一種克服。這些大概是我意義感的回饋之處,說是大概,是因我自己都沒辦法太信任這種說法,我也許不打從心裡喜愛這件事,但又只能從這天地尋求一些補償回饋。這也是書寫途中能讓我感受到雀躍的原因吧,有一種「我在這裡!」的喊叫聲,從我內心釋放。這帶有些微羞愧又興奮的文字紀錄,確實讓我有感覺有和日常他人區分開來的感覺。
我確信我們都在追求某種特殊性,這種特殊性甚至不是來自我們的自我認可,而是來自於他人的注視。越被他人評價注視,我們就失去更多自由,但要是不被他人所注視回饋,我們就會掉入令人害怕的存在危機。這種獨特性的利弊極為明顯,在追求這唯一指向的道路,雖然看似道路明確,但卻也容易讓人看不清身旁那些真正讓你抵達的條件。視野被限縮的毫不現實,只執著於那個目標的眼神,讓自己的身軀難以投入當下,陷溺於過渡期望的幻想之中。
我似乎認為那些事,就連幻想本身,都必須獲得讚賞,去證明去贏得某些事物。但現實不能總是如此,或說其實失敗和缺失才是佔有生活的樣子,沒能穿透這種誤解的人生,成為我自卑的疊加。擔心受傷害,不投入嘗試,總在旁觀與評論,理想主義、過於幻想的、不切實際的,這些詞語幾乎貼合我人生的「被觀看」路徑,一種永遠不會到來的成熟指責伴隨在我成長歷程中。當人追求一種純粹的,不必有附加價值的,這就像在指一種,不必承擔的,不必有所付出的。那就是無盡的虛空,被指責空談時,我就是因為自己也認同,才氣得跳腳。
該如何維持對生活的情熱,要是我總是像這樣怨恨著他們?尼采曾說:「怨恨的生命是不進食的,因為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反芻過往歲月帶給他們難以消化的一切。」,要是我總是只關注自己的懊悔,將這種情緒被聚焦,就算給予我善意和美好,我都會認為自己被冒犯。那些時候,我總是痛苦的指責自己:為何不做些我認為丟臉但會有快樂回饋的事呢?我納悶著這壓抑的人生,到底該做到什麼時候?種種的懊悔,總在我心中迴盪。談起這事只令人羞愧,過去我還曾大談真誠,在遇上正中我自卑情懷的事件,我簡直就是AT立場全開,不斷說著違心之論,不斷重道覆轍,不斷懊悔嘗試挽回。
不過許多次,那些懊悔有轉化成一股莫名的力量,我想如果我自己都不給自己機會,那誰還能給我什麼機會?我大可向朋友們盡情抱怨,但最終的實踐還是取決於我,責無旁貸,這樣的自由,確實是殘酷的美麗。我的接納與縮放,不該用於懊悔,讓反省變成一種鑽牛角尖,這也讓我發現自己不該再盡力改善缺點,而是要盡可能對生活保持熱情,放大我的優點,好讓自己能像個自己一樣,自我認同的真正怪異所帶來的平靜。
對於我這種生活經驗的評價,我可以有點自滿又悲情的說,除了虛無縹緲的樣子,我也常被稱為「奇怪」,讓人捉摸不定,曾有人說過「神秘感」就是我的「賣點」。我因此沾沾自喜,認為自己在他人眼中被區隔開來,也有段時間更是瘋狂的以展演的方式表達那樣的特殊,只為了得到不一樣的關注,我慾望留在他人眼中的那個片刻。雖然因此產生隱私的羞愧感讓人不適,因為我既渴望被視為正常的交流,被視為正常的對待,但又不願意被「貶」爲正常。或說那種只能被正常看待的場域,讓我感到不甘與憤怒。
一種我原先認定的我,不配被喜愛的感受,一種被否定自身根源跟感受,似乎讓我總是焦躁的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被愛著。就這樣,「正常」對我來說,能帶來的好處實在太多了,這更能被我時常聽見的一句調侃給概括:「你想跟別人不一樣喔?」,被問出這種問題,我難以不解釋那是一種輕蔑和嘲笑,但實際上更多的說不定是關愛和照顧,那種不需要對自己太過嚴苛的關心。
能這樣被描述出來,是因為這種常態與特殊的對反,也不是什麼「特殊」狀態,甚至是大家都該有過的體驗,內心深處認為自己應當被無條件的接受和關愛,這樣的過於自傲,導致跌入深淵的自卑。這是自卑與自傲的往返,肯定連自己都搞不懂,這種自相矛盾竟才是常態。一旦試圖深入世界的答案,得到的總是失望,這就是它能提供給我們的,明白自己處於永遠的缺失當中。我們唯一可控的,似乎是在這當中能做出多少妥協和堅持。我們無法在失去這個場域的空間中生存,但又在進入場域後無力地得知了那永遠的匱乏,這不是什麼故事,不是什麼幻象,這恰好就是「生活」。
但我總是忽略這個最有溫度的事實,掉入胡思亂想的幻境之中。我想掌握好自己能掌控的範圍,不再對大量的回饋有所要求,這已經不是我得自卑的表示自己並不值得,而是若我只想付出,只想真誠的對待身邊的人們,試圖以我自己為開端的建構,來表現自己的關愛照顧。而不是強求他們的回饋和付出,或利用謊言來取得一些短期個人利益。那本該不是我該關注的,因為我做這件事不為其他目的,在我自願立命的時刻下,那個開啟的過程早達成了我的目的,這種實踐應當不斷疊加,這些輪迴值得我重複無數次。
原先這樣的我,過去的我還愛談真誠,在遇上正中我自卑情懷的事件,我簡直就是AT立場全開,不斷說著違心之論,不斷重道覆轍,不斷懊悔嘗試挽回。那些以自我中心否定展開的形上思想,以及計算得失的情感內容,原來我總是被批判它們的理路吸引,是因為我根本上就是這樣被影響著的啊⋯⋯西方理性主義的錯覺使我把幸福等同於擁有,我明明一直害怕的是,像這樣只把他人當作滿足自身的客體看待,而無法跨越許多障礙。卻沒想到我早就已經在這麼做。這就是是我人生最大的幻覺,這將主體性根植在了內在世界,然後試圖用內在世界統御自然世界的思想底蘊,多少次困住了我們自己。
我不想再過度關注我自身的幻象欲求,而陷入一種歌德式的困境,而是想在尋求當中更加接近生活本身。近期我似乎像被逼迫著明白,獲得幸福不能光是關注自我,自己追求的一切就算是被實現了,也無法帶來真正實踐的滿足。我得學會不再過度專注自我,學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外部上,一些能靠我給予的,一些我能幫上忙的。撇除這些內在過分的自我沉浸,過度的自我反省,過度的競爭意識。若把這些不安全感投射到了外在,產生了世界辜負我的怨恨,這是一種虛妄,這些困擾來自那種唯我論的妄想,虛偽的個人主義。我嘗試追求和諧,尋求我目標本身的意義,而不是當作突現自己「特殊」的手段。
後,雖然看似正向的思想變化,但我可不想忽略我起初所談的缺失,我自然不希望這些紀錄又落回紙上談兵,不過這些期望與梳理,展現了我不少貪婪的欲求,而這樣從我自身出發,從外在尋找平靜的歸處的轉變,肯定將面對的,是不同信念的輪迴,不同意義上的行為動機,不同程度上的情感波動,但同樣的願意一遍遍,重來再重來,也許未來的哪天,我又會回頭懊悔反省這些「紙上談兵」。
但我已經不願意再將評價是野放進我個人的情感活動以及意向行動,那些行為,在被展現後,好像都不如我自己原先想的那樣重要,說不定,這些「成功」與「失敗」到最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是想要他人的讚賞,也不是想要被同情可憐,那我何必在意這些先行的評價?我希望我能繼續對自己問心無愧,就像我的種種後悔那樣,在每一次踏出不同的步伐,得到不同的懊悔,跨越再嘗試,這些本有的經驗才讓我感受到活著的溫度,感受到他人的溫度,一種相互溫暖的真誠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