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獒將留言夾在那本基督山恩仇記裡,沒有叫醒熟睡而疲憊的同居人,卻期待來時還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吵架是無益的,假使李先翊試圖勸阻,千獒也同樣會去赴會,無關乎愛情或家人關係,有關乎血緣的事情,他總偏執的想要毀去。
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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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靠近便易生妄念,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照進室內,他把窗簾又拉緊了些,千獒走出隱隱眷戀的,名為家的住所,用皮夾裡剩下的錢隨意的開了間房,在一點都不舒適,有著灰塵氣息的床鋪上,輾轉難眠到午時。
他睡得極為差勁,夢裡做著各式各樣的雜活,千獒信奉著知人善任的原則,從不親手處理那些事,但唯獨一個例外,那就是他嬌生慣養、非常依賴他的五弟。
從小就喜歡花園,任性的孩子推倒花盆,把身上弄得髒兮兮的,還不允許別人收拾,大吵大鬧直到情緒宣洩為止,在景常晝來之前,只有千獒為千緬做這些事的時候不會被尖叫及阻撓,甚至每晚都會幫幼弟洗淨細軟如羊毛的白色髮絲。
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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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家人嗎?」緬問。
「我們是家人。」
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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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並從夢中醒來。千獒打開房門,讓等候多時的姜白川能匯報後續的流程,對方取來他的大衣和訂製西裝,像從前一樣的穿著。
恍若隔世,千獒晚了幾十分鐘才進入餐廳,卻有人來得比他更遲,保留的主座上空著,被稱為魔女的懷爾德家族繼承人還未到場。
「啊,我們的喪家之犬還真是落魄呢?聽說淪落到被小情人包養?」
景常晝嘲諷著,被折斷的手指由紗布包著,隔了許久才得到妥善處置,他真想再折斷一次,千獒抬起眼,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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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一樣?」
「我可不一樣,我跟小羊是永不分開的……緬,你拿錯餐刀了。」
緬的餐桌禮儀還是學得很糟,跟小時候沒有差別,如今他們都已長大並反目成仇。開胃菜的味道該是清爽的酸味,千獒卻感到異常作嘔。
輕快又優雅的腳步聲響起,他們總是這樣,在他鬆懈時悄然出現。千獒不想也不能回頭,即使落了下風也不願意放棄尊嚴,只能等著那人坐上主位,帶著歉意的眼神掃過整個餐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魔女的真身。
之所以用魔女代稱,是因為懷爾德家族不計代價的將她徹底的保護起來,七年以來,千獒並不知曉她的名字,簡直可笑至極。只有二十幾年前誕下獨女的報導,還有私人直升機失事,飛行員與她奇蹟生存的消息。
「初次見面,我是霍普森.懷爾德,不好意思來遲了。」
霍普森的聲音與長相非常中性,身高不高,乍一看還以為是男性,她泰然自若的開始用餐,侍者為她送上前菜,完全無可挑剔的姿勢與禮儀。
照理來說他們應該更有規矩,在相同的時間開動,只是這場家宴本就毫無道理,無人在乎虛偽又繁複的規矩,只勉強維持著表面和平。
「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沒想到還有屬下幫你求情,獒형。」
千緬的刀刃劃開三分熟的肉塊,血水微微滲出,像是無聲的威嚇,千獒幾乎嚐不出味道,甚至有些想念幾天前吃過的廉價牛排,至少那時與自己共進晚餐的是正確的人。
「選擇?你才沒給過,就連今日這最後的晚餐也是。」千獒嗤笑。赴會的原因有很多,不想李先翊受連累是其中佔比相當微小的部分,但依然明確存在著。
「你對我們所做的事,該用生不如死的痛苦償還吧?」
景常晝愉快地笑道,看得出他由衷的愉快,真是該死的狗崽子,他想,但識時務的沒有說出口,散漫的談話似乎並不是他預料的那樣。
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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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過了什麼嗎?」她自然流露出一種不合時宜的困惑,好像事情不在計畫內,千獒仍舊認為她是計畫的主導者。
「……沒有,妳沒有錯過什麼,我明白妳的意思。」
緬突兀沉默,荒謬的家庭倫理劇於局外人的介入戛然而止,漫長的沉默如桌布般展開,攤在檯面上,顯現人心極為醜陋。而侍者送上餐點的速度很慢,迫使進食間隔胡亂的被增加。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千獒從未覺得等待審判是如此煎熬。邏輯是不可被動搖的,但羞辱與嘲諷都阻擋不了想活下去的慾望,甚至能恥笑自己簡直像一條狗。
下一個替罪者會被逮捕,沒有人會因他而覺醒。如聖經所述,出生及活著本身是為原罪,天主的羔羊、因世人而死的主不再為背棄信義者帶來救贖。
「獒先生,我想所有人都有被愛的權利。」
霍普森的綠眸閃爍著千獒看不透的光芒,他的胃裡翻攪著難以消化的精緻食物,口腔中盡是用力過度產生的血腥氣味,真實的憐憫與希望,跟千獒是完全相反的信念。
「你想說什麼?」
「事情還沒有走到最糟的地步,你們都還活著。」
霍普森搖晃杯中如血般的紅酒,最後全部倒在潔白的桌布上,紅色暈染開來,變成極為漂亮的淺紅,而玻璃杯翻滾幾圈,因柔軟的布料沒有破裂,毫髮無損。
「我希望……」她說。
響起的通知鈴聲,於長桌和寂靜的四人異常清晰,霍普森沒來得及道歉,很快對著發來的訊息笑了起來,她幫助緬和此時幫罪人開脫的理由完全一致。
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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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霍普森現在很幸福,撇除其他因素,她僅是想步入婚姻的殿堂。
如果千世分崩離析,懷爾德家族得分出心力接收黑道的產業,這對於霍普森洗去汙濁全無幫助,只會讓新郎與她離心,「這場晚宴就是為了商討喔。」
千獒沉默,而景常晝打破凝滯的場面,「霍普森,妳要我們放過他?我們不可能這樣做!」黑髮的青年語氣尖銳,幾近於咆哮。
「吵死了。」千獒和千緬一起說道,而後他們同時噤聲。
千緬嘆了很長一口氣,才終於下定決心,少年不可能把野心勃勃的野犬流放國外,只能留在近處嚴加看管,「有可能的,我們能放過他。只要獒형做出明智的決定。」
「你選擇作有尊嚴的人死去,還是當條乖巧的狗存活?」千緬問。
出乎意料的,千獒這次回答的很快,幾乎是立即給出答案。
千緬歛起笑意,青澀臉龐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再無人說話。
持續了幾個小時、味同嚼蠟的晚餐終於來到尾聲,儘管千獒根本吃不下去,他根本沒想過自己能被寬待,甚至連事前準備的槍都無用武之地。
甜品被他敷衍的動了兩口,就打算起身離開,景常晝叫住了千獒。
「所以,你當時到底為什麼不說?」被折了手指,千緬的僕人還是很在意地問。
所有事情最初都不是那般扭曲的模樣,只是無數的巧合,名為宿命的時刻到來,無人能改變過去,自尋死路的愚人也有可能跟獒犬和平共處,彷彿世界始終寬容以待。
但有時,危機便是轉機;曾經的兄弟、仇人,在立場顛倒時變成上司,即使千獒再怎麼不情願都得接受。生活似乎總是如此,當底線一旦失去,也永遠喪失對峙的籌碼。
千真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千真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你必須真正痛苦,才能得到幸福。
你必須接受原罪,才能抵達真實。
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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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S:

恥辱留於人間整段,出自《審判》卡夫卡,有自行排列組合。

那時指的是
管理痛苦的守則(四)
不知道官方結局是甚麼,總之先發。
此篇是後續發生的事情。
千真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聖經中,審判的觀念與神密切關聯。

自尋死路的愚人是
(一)的內容。

看幾次都還是想說尼很會用對話和氛圍的轉換表達每個角色個性……
回憶家人ㄉ時候我都好想死…
哥那麼快的回應他想要活下去真的很好看…一點犧牲和委屈但是幸福的活著 哥活著…真好…
你還用了審判真的超級好看

我ㄉ神
thisistsumi:

謝謝寶偶愛尼!!!好好喔……雖然我重看不知道第幾次還是有錯字,我好喜歡相殺的兄弟,他的犧牲跟委屈都會由李先翊補償的,為了能夠一起活著

審判一直放在我床邊!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