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good, Bob

要好好照顧自己
so sorry for your loss,我們在這裡陪你
(嚇)請節哀,要保重自己!
也真的還好暑假有回去(大抱)
半夜睡不著,身體很累,腦袋卻一直轉,停不下來。轉一轉,眼淚就跟著滴落下來。
為了不吵醒其他人,點了盞夜燈,上來噗浪跟自己對話。
媽媽這輩子身體上經歷了非常多的病痛,每次都有驚無險的過了,這次的手術也是以前做過的,手術一定有他的風險,但是沒想到手術成功,卻因為不知道為什麼的因素在術後恢復期出了問題,沒有走過這一關。
腦海裡印象最深刻的媽媽是我國中時期,我家搬到隔壁鎮,爸媽盤了個小小的雜貨店,我家開始過起了經商的生活。
我在鄉下的小學讀到國小五年級,然後轉學到市郊的小學,因為方便雜貨店早開門晚關門的生活。
當時的媽媽是很忙的,但能幹的她也一手撐起來這一家店。爸爸當時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幫忙店裡。當時的媽媽是漂亮的、每天忙歸忙,但人是容光煥發的。媽媽是個很會社交的人,這樣的工作好適合她!
這樣又忙碌又快樂的日子持續到我國中畢業、高中的時候,媽媽開始生病,後來檢查出是紅斑性狼瘡。這個病在當時很新,沒什麼人知道。因為影響到腎臟,我記得媽媽的雙腳水腫的很嚴重。後來因為這樣,店收了,我們又搬回老家。
後來的日子因為我上大學,對媽媽的印象很模糊,這個年紀朋友比家人重要啊!我只記得我聯考不小心考太好,台政師大都可以上,當時一心嚮往上台北,跟家裡鬧革命,就是不填師大、不願意以後在家附近當老師。
媽媽還是疼我的,我上政大那天,她陪著我搭火車,去我二姨家拜訪,請我表姐幫我一起打點宿舍,陪著我頂著大熱天買床墊、買棉被、被套。在二姨家過了一夜隔天還來確認一切都沒問題才自己回台南。
在我要來英國唸書時,忙著準備行李,媽媽這時候也說了一句:要不是我不會說英文,不然我也要跟你去幫你打理一切。我當時只想,拜託妳不要來鬧,我已經夠混亂了,實在沒辦法照顧妳。但我知道這是她表現愛的方式,說不出口卻身體力行的愛。
小學五年級,轉學前,有一天下午,放學時間還沒到,她騎著摩托車來學校接我下課。因為還沒到下課時間,所以很奇怪,我看她臉色不對,不太言語,當下也沒問,直到上了摩托車回家路上她才說:阿嬤過世了!
我猜,一直到現在我才真的能理解她當時的心情吧!從現在開始,生命裡沒有媽媽了!
從小,我就是那個一直都在外面的小孩。因為是老大,我經歷的一切她們都沒有經驗,都是我自己摸索、決定後就去做,所以我一向是比較獨立的,所以我跟她也不是最親的。阿嬤曾說,我小時候她和爸爸忙著加班養家,我是被阿嬤帶大的,媽媽下班回家要抱我,我不給她抱還哭了!
一直到我出國了,自己當了媽後,我才能真的體會我媽媽的心情,那種期待我回台灣,我提到要買什麼回去後帶回來英國,她都記得然後幫我買好放在櫃子裡。
我已經來英國後,她又檢查出有腦瘤,開了一個大刀,那個時候我也不在她身邊。又診斷出有帕金森氏症,脊椎彎曲打骨釘手術,這一路走來,我通通缺席!!我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兒,對她我的陪伴、照顧都不夠!
真的好慶幸妹妹們一直陪著她,手術、術後照顧、復健、一再的看診、轉診、在醫院進進出出... 沒有我妹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次這個手術也是,我回台灣時她和家人都告訴我,她想做這個手術,看能不能讓彎曲的脊椎直一點,她能走路順利一點、也能舒服一點...
她是等著我們這次回台灣後才肯進手術房,這個她以前做過的手術,沒想到竟是她最後一個手術。
還好我們暑假時全家都回去看她了!還好她有跟孩子們相處,歐文和妹妹不會忘記他們在台灣的阿嬤,還好我這次回台灣有照顧到她,幫她洗澡、餵她吃飯...
幫她洗澡時,我覺得她的身體好脆弱...我好怕她一個不小心沒坐穩或沒踩穩就跌在地上了...
這次回去,拜拜了好幾次,祈求的都是家人的平安健康,媽媽的身體不要再承受太多的病痛。現在她不再痛了!不再受限於破損的身體讓她不自由了!但是,我當初祈求的是不是沒有說對?是不是應該說,希望媽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如果她沒有動這個手術...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是不是我們能有多一點相處的時光...
現在她不在了,我爸怎麼辦?他每天的生活會有什麼變化?他有人陪他鬥嘴說話嗎?
我妹和姪子、姪女們,還是會每天回爸媽家吃晚餐嗎?這個家還是跟以前一樣運轉,只是少了一個媽媽和阿嬤嗎?
我以後回台灣,就再也不會有陪媽媽這件平凡卻重要的事了嗎?
我們家三姐妹,凝聚力還是和以前一樣嗎?還是媽媽不在我們就慢慢各自散了?
妹妹們都還好嗎?我好想抱抱她們,畢竟我們都是一樣,我們都失去了我們的媽媽...
抱抱~~ 我懂, 我也還在想, 當初我沒幫爸爸轉院, 會不會爸爸還會在? 會不會我就守在病房外面,就可以見到爸爸最後一面...
失去至親的痛很難承受。只能想著至少離世之前, 他們是被病痛折磨的.... 現在已經圓滿, 回天上去了。
給妳抱抱。
媽媽的愛一直都在,還好你暑假回去一趟,減少了很多遺憾。
媽媽很堅強地活了一輩子,她展現出的韌性與強大的精神都活在你們心裡,相信你們也都會以媽媽為典範去面對未來,這就是她給你們這些女兒最好的禮物。媽媽為她自己做出了選擇也奮鬥到最後,相信她是了無遺憾的。
她是勇敢的生命鬥士,現在可以安息了。
加油。伯母一生辛勞,多多想著她的笑容,祝福她。偶爾要一起和孩子們和你爸爸視訊,隨便聊都好,讓爸爸知道家人都在,也都關心他 ❤️
(抱抱)可以了解你正在經歷的。
我也曾想過要是我媽當初沒化療,是不是她最後會走得沒那麼痛苦,也不是生命的最後都在醫院度過。也曾想過早知道她7月會走,當時應該留在台灣繼續在醫院陪她.....
別太苛責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今天又想到,阿嬤過世後,媽媽收拾起悲傷的情緒,為我和妹妹煮了一鍋高麗菜粥。這只是一道再家常不過的料理,煮好後她滿懷期待的問我:好吃嗎?國小的孩子粗暴的誠實,我說:阿嬤做的比較好吃。我還記得她臉上的失望... 然後她轉身問我妹:好吃嗎?我妹的回答跟我一樣... 我記得她喃喃自語:我覺得一樣好吃的啊!殊不知這種家常菜才是真正的考驗,阿嬤做的菜的味道是很難被複製的!那以後媽媽做的菜,味道是不是也一樣,很難再被複製呢?!
昨晚睡得很少,今天處理小孩和去學校開會、課後游泳、女童軍... 行程很忙。身體很累、精神有點渙散,常常在做日常的事突然間想到與媽媽的回憶,就會紅了眼眶...
其實我小時候跟媽媽是不親的,我跟阿嬤比較親,記憶中就是阿嬤帶我們去市場、放學後阿嬤給我們吃點心、端午節阿嬤包粽子、過年阿嬤做糕...
媽媽是從阿嬤過世後才進入我的世界,那時候我已經是前青春期,叛逆的很啊!
真正懂我媽大概真的能說是我出國後吧!這樣的時間是不是太短?二十多歲才真的知道,媽媽一直都在家裡等我,不管家裡發生什麼事、不管我在外面發生什麼事,她就是守在那個家,等著我在外面玩夠了、玩累了,有個家可以回。
今天,學校開完會後,去咖啡店喝咖啡,我看著咖啡店裡的人們,突然間想,這些人裡面,年紀大一些的,當初他們失去他們的媽媽時,是怎麼面對的、有怎麼樣的悲傷?我用一種不一樣的眼光看著他們,試圖從他們的眼神中找到一些答案...
傍晚去女童軍接妹妹回家,走在初秋有點涼意的郊外,夕陽西斜,金橘色的暖陽直直照進我的眼睛,眼前除了金色的陽光,我看不到遠方的方向,只剩下光,和一步一步走著的路。一時間,我有種錯覺,這光是不是媽媽來看我,整個籠罩了我,溫柔卻堅定的告訴我,我只要一步一步堅定的走下去,我就會走到我想去的地方,我的方向。
一整天,我只要外出一律帶著墨鏡,一方面是遮掩青黑色的黑眼圈和佈滿血絲的眼睛,另一方面是,這樣我不小心哭了,眼眶紅了,也沒人看的出來。昨晚,送妹妹上床,妹妹直直的看進我的眼裡,告訴我,媽媽,妳的眼睛很紅,妳要早點去睡覺。
我不十分確定孩子們是不是真的懂,阿嬤過世了是什麼意思。他們知道,阿嬤是我的媽媽,妹妹告訴我,還好不是我死掉,因為如果我死掉了,她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她會很難過... 她不知道,這就是我的感覺,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媽媽,我很難過。
我問孩子們,他們想念阿嬤嗎?妹妹回答說:她想要阿嬤不要死,這樣我就不會難過了!她把想念和想要的概念搞錯了!但是,她也不想阿嬤死,不想我難過。
我問歐文他懂阿嬤過世是什麼意思,他說他懂,我問他想不想阿嬤,他說他想,我問他記得阿嬤的樣子嗎?他是當然!我們暑假才剛看過阿嬤回來啊!
我好慶幸,暑假這一趟返校之旅,至少孩子們記得阿嬤的樣子,記得的阿嬤是美好的回憶。
我想著暑假全家一起去玩的媽媽,那棟橘黃色的villa,媽媽坐在椅子上,看著全家人吃飯,跟妹妹合唱了卡拉OK。媽媽嗜甜,我還擔心她會不會吃的太甜,會不會以後變醜糖尿病...原來,也沒有以後了!早知道,那甜甜的梅酒就多倒幾杯給她喝,那甜鹹的餅,就多切幾塊讓她吃... 妹婿的妹妹要登記結婚,也沒有媽媽的她找我媽當她的娘家,現在她連這個娘家也沒了...
還好,喜餅我們都吃了!媽媽也吃了!當不成娘家也沒關係了!精神上,我們就是她的娘家,我媽媽就是她的媽媽。
還好,我幫媽媽好好的洗過澡、剪過指甲、吹過頭髮、餵她吃飯... 還好我這次回去遇到三個颱風,在家裡的時間長,能跟她過幾天平凡但真實的日子。還好,我的孩子們年紀小,他們對於阿嬤過逝了,對他們來說,可能只是媽媽很難過,他們可以很快的走出來這樣的情緒。
然後我想到爸爸,今天跟妹妹通電話,她們忙著跟禮儀公司的人談細節,在台灣,她們沒有我這樣的luxury,可以好好的悼念,就被逼著籌備喪禮。在人群散去的夜晚,一個房子回歸安靜,我爸爸在空蕩蕩的房子裡,獨自一人,他感受到的又是多巨大的悲傷,和多巨大的孤單?
現在,他的牽手、牽絆與牽掛不在了,他的方向又在哪裡?又要怎麼面對夜深人靜吞沒人的空曠與空洞?

(聽/讀妳紓發、陪妳緬懷感受)

學校校長送來的花...
雖然知道是標準流程,但收到花心裡還是感動的... 她沒有必要叫助理送的,the thought was very nice and touching...

辦公室女孩兒們送的花,還好我有這些超級支持我的同事們,幫我分擔解憂
強迫我回家,心裡難過時,看著這些花,還是多少能有寫慰藉的。

看着你的心情抒發,心裡也是一陣陣的酸,你是老大,姐妹感情就靠你來拉緊,還有爸爸要照顧,你們還是有 娘家的,珍惜當下。
一個人坐在繁忙依舊的希斯洛機場,顯得有點格格不入。身邊充滿著準備去渡假或是渡假完準備回家的人群,前者或後者,都是屬於歡樂,不屬於悲傷。
有一種無處可躲的感覺,眼睛發乾發痠,不想微笑也不想有眼神接觸,喝完這杯發酸的黑咖啡,是該找個角落躲起來,看書也好、滑手機看網路上缺乏養分卻能短暫麻痺自己的無意義短片也好,都能暫時讓自己忘記踏上這段旅途的目的。
我知道自己是幸運的,有愛我的家人在台灣等著我、有明明自己自身難保卻自願一肩挑起照顧兩個孩子的老公、有幫我訂計程車機場接送讓我不用擔心交通的公婆、有記得今天要啟程傳簡訊來給我支持的朋友同事、有叫我忘記工作一切只要回去把自己和家人照顧好的大老闆、有傳訊息關心和提供支援的鄰居和媽媽朋友、有同樣經歷過喪父喪母之痛從英國趕回台灣卻沒能見上最後一面的台灣朋友們陪著我紅了眼眶...
我真的好幸運...
但是我還是開心不起來,還是偷偷躲在機場打手機流眼淚。
公婆告訴我,要有心理準備,回去時進家門那個震撼。
我說,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準備... 我知道,一進家門我大概就會潰堤...
我知道,不管是久病還是驟逝,當家人的都不可能準備好。
也許當初決定不上葉克膜也是正確的決定,到時候決定什麼時候關機拔管,不又是一個更困難的決定?
現在我要努力告訴自己,媽媽沒有被病痛折磨太久,現在她無病無痛,應該可以笑得很開心了吧!
currycat:

祝順風順利...想哭能哭的時候儘量哭,才能順利探底、回穩、開始一點點一片片ㄧ呼一吸之間慢慢接受肉體完全離別的現實...
那時候把我帶大的鄰居阿桑過世,我當天還要上班,因為她不是我媽媽,也沒有理由請假,加上她的遺囑在幾天內就火化了,我沒回去,當時覺得明明是自己頭頂上的一片天垮了,但是怎麼這個世界還在一樣的運轉?學校的孩子們一樣的歡笑著,同事們一樣親切的打招呼,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應該跟妳的很像,她也是久病,躺在床上無意識好幾年了,但是她的存在就是讓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