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渾厚的鐘聲，響徹雲霄。

他聽見人民此起彼落的低啜，如同落入汪洋大海中的滴滴雨珠，嘩啦嘩啦地砸破鏡面般的水池，水滴融入的剎那間漣漪微動，一滴一片，波動連綿，最終水面裂成無數碎片，折射著無天無日的灰暗。

他作為最高榮耀的騎士，佇立在人民的最前頭，貴族的最中心，祭司們的正前方，如陽光的璀璨金髮被緊緊壓在深色的帽子中，面容隱藏在明暗曖昧的陰影之下，令人看不透。

他聽見第十二下的喪鐘。

祭司的禱言仍在進行，平穩的字句成了思緒飛散時最佳的白噪音，他望著高高掛在前方的畫像，聽到了第十三下的喪鐘。

畫像中的男人彎著清淺的微笑，眼裡透露出溫和又靈動的氣息。畫得真像，他想。只是少了點白目、缺了點固執，又沒了點老奸巨猾。

他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呢。時至今日，所有的情感如潮水般褪去，又像是從內而外的烈火早已燒光他的所有，死灰燃不了光，死水翻不起浪，他習慣性的摸上腰間的佩劍，那觸感十年如一日，正如當年畫像中的男人從武器庫偷偷拿出一把劍做賊心虛地塞進他懷裡，一模一樣的觸感。

他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當第十四下的喪鐘敲響時，他問著自己。

當畢生奉行的信仰消失匿跡時，虔誠的信徒又該歸落何處？

他注視著他，耳畔迎來了第十五下喪鐘。

他該送走他了。

祭司呼喚他的名字，他走向前，以逝世君王最忠誠的朋友，最可靠的心腹，最強大的利刃的名義走上前。

凝視的對象從平面的圖像轉為慘白卻安寧的立體，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他俯視著以往需要仰視的對象，無聲無息地嘆息。

我該送你離開了。

就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再陪著你吧。

好久沒寫了但萬聖節
人鬼殊途不如一起變鬼（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