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125】

堵在車流中的時候，忽然就好羨慕那些一出生就活在有 GPT 陪伴世代的人們。羨慕大型語言模型於他們而言，跟陽光空氣水同樣是如此理所當然的存在。羨慕他們可能真的有機會見到車在天上飛的那一天。

颱風前夕的天色是蘸飽了末日感的血紅水彩，在這個老破小還成天堵車的白癡高科技重鎮，又幻想著賽博龐克世界線盛大來臨的那天。會不會呢？

「我是說啊──雖然但是，說不定呢？」

在仍然保有意識自由的 2025 年，做夢還不犯法的這個時間點，就請讓我貪得無厭地再睡一會吧。

【072625】

「人自有自南牆。」

已經很久不被文字打動，多數時候。聽著他低聲唱的詞，卻確鑿而明晃地，感到自己活著。不太確定是寫的程式碼多了，骨子裡的浪漫便加速半衰還是什麼，也不是很在意，反正日子過著是過著，風花雪月或是 syntax error 都是同樣層次的無濟於事。

那天靠著電梯一角，下落的電梯裡他忽然問我，你還寫字嗎？我卡殼著想，他在說什麼？什麼字？我還寫字嗎？哪種意義上的字？他怎麼知道我寫字？就勉強笑了一下說，啊，怎麼可能啊。

是啊，怎麼可能啊。

「醒來的世界總是像一張不平的椅子，傾斜出幸運和不幸，全統稱意外。而我總是睡不著。」

【070325】

即將降落了，一個沒來過的城市。我和她安靜地肩靠著肩，看著透過舷窗斜斜照入的日光隨著機翼傾斜，徐緩而逐漸地東移。千呎高空的夕陽餘暉明明媚媚，淺淡光色裡，定格著一種散射後的永遠，像拍立得底片在顯影前，無法預知終將褪色的那些瞬間。光矢穿透悶夏層層疊疊，懸而未決的停頓是世人以廷得耳效應稱呼的現象學。她的側顏有光斑跳躍，我極其緩慢地眨眨眼，知道這就是人生中永遠不會再重現的一幀畫面了。

We are now the needle stitching sky to sea. Please hold your breath until the wheels kiss ground — the silver bird must return the borrowed light.

【062725】

「我不喜歡 / 我怎麼可能真的會喜歡」
「可是他我你 / 還有你我他 / 不都是等價交換」

緊趕慢趕地掐著我所剩無幾的假提早下班，回了久違的台北只為那看一眼少一眼的 live band。從捷運東門站口踏上平台的瞬間我想起來了，這邊就是某天我搭錯了右拐公車還寫了一篇廢噗的那天，我還給了個標題便是那首「可是我最討厭搖滾樂」，幾年前的廢噗是逆行的子彈，堪堪正中在完全同樣的街頭，而我仍然在赴往搖滾樂的路上，一步之遙，仍然傾盡心肝脾肺地愛著這糊得不行的樂團，縱然有很多的沒辦法，至少我盡力奔向。

那句話是這樣說的，美好人生的關鍵在於你能迷上什麼東西——那我可是太擅長了。

「說了謊話 / 只是因為需要朋友吧」
「騙了我自己 / 也是應得的懲罰」

【062025】

他們總說這是對回憶的刻舟求劍。
我想我也不求什麼，就只是看看的話，不犯法的。

魔法森林綠水靈，天空之城幼獨角獸，玩具城的發條熊咕咕鐘，二十年過去，螢幕上和童年一模一樣的二維世界，腦子分分秒秒無法抑制地跑馬燈著那一句「永遠不會一樣了」。這種情緒應該叫做悵然若失吧。其實還是很茫然，現實中童年經歷沒記住幾個，可這些虛擬地圖上一個個 NPC 跟小怪卻是歷歷在目（這小學可能是白上了）。掐頭去尾尋思老半天，只記得掛著 ipod shuffle 在樓梯間遲到的我，耳邊是 Justin Bieber 那首 Baby。常規之外的片段裡，覺得可以被定義為純粹的幸福的瞬間。好稀罕啊。我會說，可能回憶裡面，我所愛著的虛擬世界遠比我所不愛的現實世界要來得更加真實——說不定呢？

魂遊迷夢，要是可以不要醒來就好了呀。

【060125】

「數著過完的 / 和剩下的時間」

回家電梯換新停擺一個月，舉步維艱之前總先想著這梯我是非爬不可嗎，這苦我是非吃不可嗎，又想著進德樓樓梯間那個戴著耳機唱著歌來上學的快樂小狗，忽然就覺得學生時代真的是把這些梯都爬夠了。十七歲。痛苦或幸福都無以名狀的一個時間點，記憶畫面偶然凍結的那些瞬間。一幀幀淡出的回憶碎片裡只剩下同樣鮮活的人，像是穿越十年後的我們同樣倚著火車車窗，駛過軌道時規律而晃晃蕩蕩地想著，千山萬水或是千難萬阻，要是能見上一面。

世界很大，緣分真的是沒有辦法，這輩子又能見上幾面呢。至少知道大家都可可愛愛地長大了，所以活著就好啦，不能要求太多。總是這樣想著的我，今天也是這樣的一天。

【051125】

In spite of you and me and the whole silly world going to pieces around us —

你跟我說，「我知道我－－我知道我為什麼對這一切都感到這麼鬱悶或是生氣了，我討厭那種，沒有未來的感覺。」

我說可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未來，所以這就是世界，不可能會有有未來的地方存在。至少不是個體角度上的。所有你以為會是出口的地方，都只是無限流副本的下個關卡傳送點而已。

所以一起走吧，在 Game Over 以前。就算沒有未來，我也會讓你活下去的。太遠的事情我說不準，就先和我一起走吧——到眼前、到明天、到我目所能及的千百條時間線。

「你覺得在其他平行宇宙中，我們還會是朋友嗎？」

【050925】

「我覺得挺好的。 」
「每天看著你，就好像高中還沒有結束一樣。」

我們上著同一個班，住著同一個社區，肩並肩地坐在同一區隔板間，日復一日，在同一個方形箱子裡對著另一個方形箱子施展二十一世紀的新魔法，我們對年紀的瞭解逐漸變成了，發現生命中遇見的其他人是所謂的零零後，而我們的時間軸，卻像是永遠停留在了高中。

十七歲你對我說夢。二十七歲我在夢裡還在試圖為湖邊的你拍一張照，碧水晴天，夕落之前，你踩在水間的一塊石上衝我比了個耶。最後的最後，我們都笑著掉進了水裡面。

「於是一直站在漸漸下沉的青春 / 日復一日不停的演奏」

【042025】

「那你答應我的邀請嗎？」
「什麼邀請？」
「一起活下去的邀請。不是為了什麼大道理，就只是為了看看明天的太陽，後天的雨，大後天可能出現的彩虹。就這樣而已。」

【040625】

「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而今的我啊，滿心滿肺都是那種過飽和的幸福感，是無法用文字精準描述的。那些事物——無用的、美好的、無法被歸類的——都如此荒謬地令人迷戀。我說不上自己是如何一無是處而快樂：設計的手空空如也，提筆的念頭斷斷續續，而身為電腦工程師那部分的我卻叛徒似地迷戀著這一切，這個荒唐而美好的 2025 年。

如果世界是座龐大的模擬艙，運行著某種系統執法的虛擬正義，就算我成為訓練權重或偏差裡千萬分之一的微渺參數，也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幸福的吧。那些無以量化的、失真的，所謂存在的意義已經不再重要了啊。

扣下扳機吧——像錯置於邏輯漏洞中的光，溫柔而真實地穿透我吧。

未來是上膛的槍，我會說我是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