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結束練習之後，黑說他差不多可以進行下個階段了。但那傢伙並沒有更進一步說明，只表示到時候他自然會知道。
這天在下班前收到那人的訊息，黑要自己先前往攝影棚，楊先生會在那裏等著。果然，當他把車停在攝影棚前的時候，那個瘦弱的男人已經在那等著了。

那男人盯著他，欲言又止。和先前一樣用那種複雜的視線打量自己。他認為那並非純粹的羨慕。
在等待黑的期間無事可做，他便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楊先生沒有馬上離去，反而在注意到自己的舉止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他。
……啊，他差點忘了。按理來說，身為奴的他，這時候應該做好「準備」等待主子才是，對吧？

當然，他並沒有絲毫要在這裡脫去衣服的打算，更別提跪下了。
他沒有搭理楊先生那鄙夷又責備的目光，自顧自地打開盒子，拿出已經一周沒碰過的鞭子，出神地撫摸上頭的紋路。經過幾周的練習，他已經可以很好地控制力道，落點也準確得多。雖然他一直認為自己並沒有那麼喜歡這件事，但不得不說漸入佳境的感覺實在很好。

結束漫長的會議後，他在路上堵了一會車，比約定時間更晚才到達攝影棚。
「嗯？楊先生，你還在？」他只是單純地陳述一句話，聽在那男人耳裡卻似乎有種嫌棄的意味，不然那人怎麼會惶恐地縮了一下？他頓了頓，便說：「我今天有事忙，所以不想讓你一直等著，才讓Dan先過來⋯⋯既然還在，不如就一起聊聊吧。」
他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從公事包裡拿出飽腹果凍啜飲。他能完美地分開「場外」與「場內」的角色，堅持稱呼他的真名而不是使用奴名。那男人對他卻似乎還投放了過多的感情，就算不在調教場合內，對自己依然誠惶誠恐。
「我好像還沒給你們正式介紹過⋯⋯Dan，楊先生也是Spanking的同好，我有好幾次在他身上施鞭的經驗。楊先生，Dan是愉虐方面的新手，我們——正在同居。」

他採用了一種比較婉轉的說法，大概透露到這裡就是恰到好處了。
「Dan，你的技術也練得差不多了吧。比起技術，我覺得心態也是需要好好了解的事。楊先生⋯⋯瑞可，或許可以和你分享一下Spanking的心得。」
他輕輕喚了那男人的奴名，那男人隨即顯得坐立不安。哦，該不會是覺得在他面前「坐著」是很失禮的事吧？真是可笑，他實在從來沒答應過當這傢伙的主人。
「你在還是抱著那種『想多了解我』的心態來揮鞭，是嗎？Dan。」他把椅子挪近Dan身邊，低聲詢問：「真的讓你鞭打一個人、而不是鞭打在死物上的時候，你覺得你是為了什麼而做這事？」

楊先生──瑞可曾被黑鞭打過的事實在意料之中，但他沒想到黑會邀請對方向自己分享經驗。
他張了張嘴欲要回答，卻發現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那麼單純。一時之間他陷入沉思，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執起鞭子？
是的，最一開始有想學的念頭，是因為想藉此了解黑。在明白那傢伙的需求之後，又自負地認為自己能讓那傢伙感到愉快──在他手上感到愉快，所以積極了起來。

老實說，上回打在King的小寵物身上的感覺一點也不讓人愉快。然而最近這幾回練習，持續揮動鞭子找到最佳手感的那瞬間，他會不經意想著要是這一下打在那傢伙身上，他會有什麼反應？因而越發精神起來。
此時他還未注意到，不知不覺間，他開始對控制這回事有了興趣。而不只是不願輸給King而努力追趕。
「我想……我想掌控對方的呼吸、心跳甚至是勃起。我想讓那個人眼裡除了我以外再也看不見其他，痛苦或歡愉都只有我能給予。」
礙於他人在場，他沒有言明「那個人」是誰。墊子不是活物，沒有感覺亦無法回應。表面看似單方面的施予痛楚，實際上卻是種親密互動。而他希望、也只願與黑建立這種親密關係。

掌控。從什麼時候起，Dan會產生這種Dom的意識？他覺得不可思議，沈默地看向Dan片刻，楊先生倒是已經忍不住反駁了：「Dan，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不管是Slave還是Ｍ，都不會有你這種想法呢。也許旁人會覺得只有被虐狂才喜歡被鞭打，但我覺得其實那也是一種溝通和關懷的方式。每一個持鞭者的風格都不一樣，像是King——你認識King吧？那個氣場極強的男人，他揮起鞭來就有很強的感情色彩，通常不到半個小時都沒有停頓；但Mr Black的鞭子，不管是節奏還是落點都很有系統，非常講究規矩與服從，會讓人產生一種⋯⋯正在被用心調教的感覺⋯⋯」
那個瘦弱的男人交握著雙手，身軀有點顫抖，似乎是陷入了回憶而進入片刻的沉默。

「過獎了，我還沒想到那麼多呢。」他衷心感謝，但事實上，他當時對這個人並未有太大的投入感。這人只是他其中一個練鞭的靶子。
說實在吧，雖然在King身邊數年，一直想著要得到屬於自己的奴，但他從沒遇見一個他想要傾盡心力調教的人——除了Dan。
現在倒是變成了他在教這個人怎樣用鞭子，真是奇妙。
他的做法與King那種隨意而為、不知輕重的做法確實有點不一樣。揮鞭子的時候，他無時無刻都想著怎樣用這一鞭去讓受痛的人學懂他想要那人學到的事。
不管是自律、規矩、還是打他的人的重要性。
Dan卻比他多走一步，首先想到被鞭打的人的心情。
是的，鞭打除了是一種管教的手段，還是一種不涉及言語的溝通。

那個男人沉吟了一會，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他幾乎馬上就能預想到他九成是想請求加入。甚至——退而求其次，被Mr Black的「奴隸」鞭打也無所謂。
喔，不，他可不容許那樣的事發生。
他乾了乾喉嚨，假裝看了看手錶：「楊先生，我想我們也不好耽誤你太久。就像之前一樣，結束後我會把門關好，再透過網上戶口把費用轉帳給你。」
那中年男人聽到他又把稱呼改了回來，複雜的眼神朝向Dan看了幾眼，最終還是垂著頭離開了攝影棚。

「我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楊先生把場地租借給我，我是不是至少該滿足他一下下？」
他一邊閒話著，一邊把西裝外套脫下。見Dan正在把軟墊佈置在椅背上，他出言阻止：「今天不需要那個。」
西裝外套之後就是領帶和襯衫。他光著上半身，把椅子轉過來，跨坐到上面，前臂靠到椅背上：「告訴我⋯⋯你想給予我什麼。」
到了這份上，當然不是用言語來告訴了。

「你要是敢允許他留下就試試看。真是個愚蠢的男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不明白……嘿，可見你的形象在被你鞭打過的人心中有多根深蒂固。」
他瞇了瞇眼，少見地露出不悅的神情。但那傢伙接下來的行為，卻讓他訝異得忘了不快。

他沒有說話，安定地從盒子裡取出那根鞭子。緊握在那黑紅色的編織紋上。
──啪……啪……。
轉了轉手臂，首先空甩兩下。他盯著那人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不禁想那傢伙似乎在不知不覺中結實了許多。
他想撫摸對方，甚至一寸寸地親吻，但不是現在。待晚些練習結束之後，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這麼做。

那個讓不少圈內人為之著迷的Mr Black，現在卻甘願栽在他這新手手裡。難以言喻的優越感湧上心頭，往後黑的這副模樣，將只有他自己知道──
啪。
展臂、扭腰，鞭子撕裂空氣的聲響在攝影棚內是那麼清晰。一道赤色鞭痕燙在那人白皙的背上，看上去情色的要命。這一下力道略輕、落點也不夠完美。但是……傳達至手心的震動卻讓他渾身顫慄不已。
不好了。他好像，比想像中要來得興奮……

鞭尖飛快舔過背上，留下一道熾熱的軌跡。
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他曾無數次想像Dan鞭打他時的景象，多次猜想自己是否會因為痛楚而尖叫。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安靜。連哼也沒哼出一聲，就只有靜靜地喘息。
是激動得發不出聲來。
久違的痛楚在背上燒起來，僅僅一記，就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屬於過去的事。
就如瑞可所說，不是所有喜歡被打的人都是被虐狂。他之所以對痛楚有種特殊的愛好，或多或少與他之前活得太乏味有關。
生活得像行屍走肉，唯有被鞭打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自身與生命的連結。
認識Dan之後，那種空虛感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對肉體的刺激帶著那種狂熱。
但是，原來身體的記憶比他想像中還要深刻。
被鞭打過的地方在燒燙與麻痛之間，慢慢泛起一種難耐。又癢又刺的，夾帶著甘甜。
他⋯⋯還想要更多——

「啪」的落下，又是一鞭。這一下比第一下要輕一點，剛好把他從沉思中喚回來。在鞭打中開小差，是最最不可原諒的事。
「⋯⋯對不起。」
他不知Dan根本沒發現他不專心。但只要是任何一個有經驗的鞭打者，包括他自己，都能立即知道自己身下的人是否專注。喔，對方是King的話，恐怕已經生氣地在他身上亂打一通了。
「請繼續吧。」
他馬上調整坐姿，身板挺得更直，繃緊著肩膀，準備迎接更多的痛楚。不自覺地用上了敬語，在期待著下一鞭的空白時期間，肉體的敏感度逐秒攀升。

黑的反應讓他楞了愣，在心態和經驗上全然是個新手的他，自然沒能會意過來對方為何道歉。他在那人背後困擾地皺皺眉頭，隱約知道自己作為持鞭的那一方肯定忽略了什麼重要的細節。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暫且放下這個問題。那傢伙的語氣有所轉變，不僅僅是開始投入情境的訊號，也代表對他的期望。
他重新握好鞭子，聽著那人的呼吸，抓著節奏再次揮下一鞭──

攝影棚內一時之間只剩鞭子撕裂空氣與擊打到那人背上的聲響。兩人之間的氛圍與以往截然不同，辛辣的痛楚中帶著一絲醉人氣息，醺他得他整個人飄飄然的。望著椅子上那男人的綠眸清澈晶亮，倒映著那人的身影。
他在黑背上造成的鞭痕雜亂無章，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手法還有待加強，卻仍滿足地覺得他造成的傷口比在地窖任何一個奴身上的紋路還好看。
眼前的場景過於迷幻，他甚至一度懷疑起自己是否清醒。腦子一陣發熱，亢奮得令人暈眩。他細細品嚐首次的立場反轉……不，說是立場翻轉了也不太對。當時的他可是赤身裸體跪在地上，與那傢伙只脫了上衣差別不小，更別說他並未想到區分稱呼，甚至沒有要求那傢伙數數。

他稍停片刻，給彼此一點喘息的時間。將手中的鞭子對折握在手上，另一隻手舒展五指，觸碰那人的遍佈紅痕的背。指尖順著脊椎一節一節地滑下，順勢彎腰靠近，他低頭輕吻其中一道鞭痕，伸出舌尖嘗了嘗汗水的味道。
明明是最輕柔的觸碰，那傢伙卻是比被鞭子抽時更難耐。
有黑和King作為參考，他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在這種活動中並不正常……但管他的。
他慢慢地繞著黑走了一圈，那傢伙臉色紅潤，細細密密的汗水佈滿身體，看起來可口非常。他垂眸看向那人的西裝褲，一個念頭竄上，眨眼間便抬手揮在那傢伙的腿上──
即使是在這樣的場合上，他還是如此不按牌理出牌。

——最甜美的折磨。
他在心裡默默數著鞭子落在背上的數目。一、二、三⋯⋯十八、十九，停頓在令人在意的不完整數目之上，對方的動作突然中止。那人走近他，在他背後欣賞他身上的勳章，然後輕吻他，在他那片火熱熱地燒了起來的背上再次燃起另一道火。他從不認可在鞭打當中滲入任何溫柔的對待，這下——當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兩者同時存在時，他更堅持這個論點了。
那樣的溫柔，實在讓人太難熬。
接下來，要嘛是更多暴烈的鞭打，要嘛就是Dan決定放棄這個遊戲，放下鞭子，在這裡與他做愛。但他沒想到的是，Dan揮打在他的腿上。這一記不輕不重，比起懲處，更像是為了傳達某個信息。

他愣了一下，隨即伸手到腰間，開始解開皮帶。被打了大腿，就是對方認為他到了這份上，不該再穿著褲子，妨礙接下來任何的安排。照道理該是這樣吧？理所當然⋯⋯
無可否認，他也是被久違的肉體刺激弄得頭昏腦脹，身體逕自跟從過去學回來的規矩行事。但當他把褲子拉了下來，才猛然想起拿著鞭子的不是那些愉虐的愛好者，而是他那為了遷就他的特殊愛好而投其所好的情人。
他有些茫然地拉著褲頭，猶豫著該跟從BDSM圈裡一貫的做法，還是把Dan那記揮打看成是情侶間的小情小趣。在這個猶豫的間歇中，他發現自己的內褲已是微微隆起。

──又是這種錯過了什麼的感覺。
那傢伙忽然解開褲子，動作是那麼地自然。比起擅自行動，更像是他無意間觸動了某個開關。然而不夠明確的指令卻只是讓雙方都無所適從，他明白黑的反應是他打在腿上的那一下所造成，但卻不懂這和脫下褲子有什麼關聯。
「……繼續吧。這時候應該做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他並不是想盲目跟從圈裡的規矩，只是求知的慾望讓他想知道這種情況下「通常」代表他希望挨打的人該怎麼做。

很顯然，他仍處在摸索的階段，不但與被鞭打的人上下關係模糊，也還未掌握基本的肢體語言的意義。他雖握著鞭子，卻是個十足十的學習者。他不希望因為無知而不慎做出什麼蠢事，因此儘管他對所謂的「規矩」興趣缺缺，卻不能不去學懂它。
「你就有這麼喜歡被我打嗎？真是變態……」注意到那人產生變化的胯間，他輕笑了一聲，拿人沒轍的口氣中帶著寵溺。
他親身挨過鞭子，對那種痛楚再清楚不過。在揮下將近二十鞭後，其實他也一度猶豫是否要繼續。不過現在看來，那傢伙的狀況好得很。

「⋯⋯不⋯⋯」
被那人說成變態、心理不正常，這根本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事。這也是為何他把自己的這一面隱藏到今時今日，一直不願讓Dan知道他過去的面目。如今被這樣輕輕斥罵、譏笑，不常嚐到的羞辱感化為熱度，迅速爬到臉上。
依言脫下西褲，全身只剩黑色的皮鞋、襪子和內褲，他雙腳微微分開，雙手交疊放在身後——標準的待命站姿。他沐浴在Dan審視的目光下，幾近赤裸的狀態、加上意外勃起的事實讓他感到自己更顯卑微，於是也站得不太穩妥，腰身再沒挺得那麼直。
即使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在Dan面前脫光，但這樣的情景，也與平時不太一樣。
脫下褲子後，可以鞭打的範圍增加了。在Dan幾下揮動手臂下，鞭痕順理成章延續到大腿上。

之前Dan作為D的經驗肯定使他成為了一個更優秀的鞭打者。那人幾乎是出於本能地知道大腿比肩背能承受更多的痛楚，接下來的鞭子，不但是聲音更響、力度也顯然更大。
痛得結結實實。
他使勁把吟聲隱忍在喉間，頂多只在齒縫間發出抽氣聲。
——他和Dan，在這一刻裡，到底是什麼關係了呢？
明明只是簡單揮鞭的練習，一塊墊子都可以勝任的工作，他卻覺得艱辛萬分。
艱辛，不是因為痛楚，而是他在痛楚之中，還戀棧著剛才那人的吻遺留在背上的觸感。
現在的他，不止想被鞭子碰，還想在痛楚當中，得到那人的愛撫。
既要鞭子、也要糖果。

這是他被鞭打這麼多次以來從未出現過的情況。之前啊，不管是被穿著馬甲的性感女主、還是被經驗老到的King鞭打，他都不會想到要與對方有更進一步的肢體接觸。即使在享受肉體刺激時，他還能保持著圈內為人樂道的規矩與自律。
加上腿上的鞭痕，也不過是二十多道，但至今他已經走神了兩三遍。太多、太頻密了，簡直頻密得像是刻意討打。
「⋯⋯不，Dan⋯⋯這、不太對勁⋯⋯」他終於受不了：「你⋯⋯在我懲處你、鞭打你的時候，會想我同時愛撫你嗎？不，怎麼可能⋯⋯這太沒規矩了，簡直就像精神分裂一樣⋯⋯」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為何無法達成那傢伙的理想，並因此感到沮喪。而在持續摸索的過程當中，他找到了原因。
他曾對黑說過，之所以願意忍受痛楚，是期盼著在那之後的獎勵。而那傢伙從未給過他甜頭，那麼最後會劇烈反彈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沒錯，他可以忍受鞭子，但必須要有適當的糖果安撫。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半途以失敗告終。而現在他無意間在黑身上所做的，或許正是自己期望被對待的方式。
那傢伙因為前所未有的念頭陷入一陣慌亂，他看著黑深鎖的眉頭，反倒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最討厭規矩了。讓你受痛，並同時親吻你……這當中沒有矛盾吧？不管是哪邊你都喜歡，又為什麼要抗拒兩者同時存在？」他輕輕搔抓那人大腿上的紅痕，貼在黑的耳邊低語，下一秒輕吻就落在鎖骨的那道烙印上。
他低聲竊笑，站在那傢伙面前，像隻狡猾的狐狸般瞇起了眼。那傢伙再三聲明這不是個遊戲，不該以玩樂的心態看待。而他確實非常認真，但同時也有種在遊戲中如魚得水的愉快心情。

「不用擔心，沒什麼好煩惱的。在我面前，你本來就不該有所隱瞞。你的一切都屬於我，當然也包括最扭曲不堪的部分。我說過的吧？即使你是這副丟人的模樣，我還是一樣愛你，親愛的。」
正常情況下這分明不是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場合，然而任何常理到了他這裡都毫無意義。他用強勢的態度說出近乎調情的話語。沒有將彼此情人的身分強硬地排除在情境外，反而更加強調，與黑先前的做法徹底相反。

「站好。」他用皮鞭握柄頂了頂那傢伙的腰窩，讓那傢伙站直。懲罰性地在內褲撐起，並蹭出一塊水漬的地方以指頭狠狠彈了一下。「說起來，我好像忘了讓你報數。不過沒關係，下次記得就好了。」
下次。毫無疑問，他們有的是反覆練習的機會。
「該換你回答我了。告訴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噓……別急，想好再回答。今天你只有一次機會。」
指腹輕輕抵在那人唇上，直到那傢伙頷首表示明白才離開。今天的時間所剩不多，在最後滿足那人的渴求作為收尾再好不過。
如此看下來，他對於時間的掌握還不算太壞。

他從來不敢把自己這一面暴露給任何人，大部分認識黑宇麟的人，都會以「精幹」、「冷淡」來總結他整個人。在地窖裡的，即使那些那些為數極少的、曾鞭打過他的人，也只會用上有關「規矩」與「忍耐」之類的詞語去形容他。
即使在Dan面前，他也從來沒想過把現在這一面表露出來。且說他「精幹」、「冷淡」的性質也從沒讓人愉快過，他更不認為現在這——「扭曲」、「不堪」、「丟人」的模樣，能討人歡心。
之前Dan也提及過不管他本質如何，也會欣然接受。當時他並沒認真對待那句話。直到現在，當那番話配合著正在上演著的荒誕場景，他才真正明白到Dan並沒有在敷衍他。

接下來的時間，他在一片混亂中渡過。
鞭子偶爾落在他身上，非常隨機，連最基本的節奏都欠奉。Dan會在他身上一邊增加痛楚，一邊又用吻和舔舐去安撫他。這些與他的預想相差太遠，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但身體的反應比混亂的思緒明確得多，不消一會，那兒便沒規矩地徹底勃起，甚至弄濕了Dan輕輕敲打在上方的鞭柄。他消耗了大部分的心力在保持正確的站姿之上，根本沒有餘力去細想他想從Dan身上得到什麼。

——不，其實根本不用多想。
他終於連站姿也無法保持，雙手往前摟向Dan，這個幅度大的動作馬上牽動到背上密集的鞭痕，痛楚讓他長長地嗤了一聲，但與此同時，渾身卻又竄過一道電流也似的快意，滿腦子只能想著暢快地射精的瞬間。他是最差的Dom，也是最差的Sub。沒有紀律、不懂堅持。
「我想在Dan裡面⋯⋯射⋯⋯很多⋯⋯」未經思考的句子就此奪口而出，因未經修飾而低俗得很。

他被拉進一個過緊的擁抱中，手裡一鬆鞭子便掉落在地上。那傢伙硬得發燙的分身不斷磨蹭著他的腿，簡直像發情的狗一樣。
「不只是想射，還要射在我裡面？你可真貪心啊。」
他勾住那人的褲頭，一把扯下內褲，昂揚的性器再無遮掩，頂端可憐兮兮地滴著水。
「看在你表現很好的份上……就依你了。但是在我說可以之前，你還得再忍耐一下。」
他沒有明說所謂的「表現」是指黑做為他練習的肉墊，還是……
稍稍推開那人，轉身從黑的公事包裡翻出小包裝的潤滑劑——他就知道這傢伙的包裡隨時都放著這種不正經的玩意——然後笑吟吟地望著兩眼發直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脫下褲子。
手心擠上透明液體，他轉過身，單手撐在鏡面牆上，另一手探入腿間，不急不徐地探入手指為自己擴張。

那傢伙緊貼在他的背後，喘息粗重卻沒有進一步動作，聽話地等著他的許可。而其實他自己耐性也已消耗得差不多，終是草草抽出手指，扭頭朝那人輕笑。
——過來。
「……呃嗯！……黑……」
那傢伙一來就毫不客氣的深插到底，他艱難地調整呼吸，粗暴的佔有讓他不太好受，但心理上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那傢伙越是脫離常軌，他就越興奮。
一塌糊塗。
「呵……你啊，真該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毫無理性可言的交媾連調情都欠奉，只剩下最原始的肉慾。
就像野獸一樣。
他耐不住那人的進攻，雙腿支撐不住癱軟在地，那傢伙趁勢抓緊了他的腰又是一輪猛幹，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時間。最後那傢伙如他所希望的，在他體內射得一塌糊塗。

錯了，錯了，全部都錯了。他怎能在Whipping session裡要求性交？不，不只性交，還要像現在這樣，徹底沒有了自控。這跟那些下三流的色情影片有什麼分別？這種丟臉的事從沒在他身上發生過，就只有Dan⋯⋯只有當Dan一邊親他，一邊鞭打他時⋯⋯
他一邊在心裡迷迷糊糊地自責著，一邊又沒能忍住在Dan體內一次比一次強烈的橫衝直撞。
每個激烈的動作都牽動到身上的痛處，快感與痛楚交加，讓他與肉體的連結前所未有地結實。

在被鞭打的過程中，他大多時候把視線保持在地上。現在他幾乎已經把那人壓在鏡上，體溫與呻吟呼出的熱氣讓鏡面起了些霧。他依話抬眼一看，才從鏡中看見自己甩著亂髮，滿身汗水，臉上通紅，還哪裡跟「精幹」、「冷靜」扯得上關係。在鏡子的倒映中，他與那人四目交投，對比他徹底陷入混亂的狀態，Dan卻是唇角帶笑，一副游刃有餘，就似這一切都在他預視之中。
把自身抽出來的時候，過多的濃稠跟著從那人雙腿間滴落。無法否認，他今天實在是⋯⋯比平日興奮得多。

從公事包裡拿出隨身的面紙，蹲下仔細幫Dan把雙腿間的黏膩抹乾淨。給那人料理好，穿好衣服，他才開始處理自己身上的髒亂。過度激動的舉止讓他在事後有些脫力，動作也比平時慢。
太失態了。他再一次在心裡斥罵自己。但此同時，背上刺烈的痛楚，以及激烈性愛後遺留下的迷人酥麻，卻讓斥罵顯得像笑話一樣。
預約的時間已經差不多要完結，他還得留點時間來清理被弄髒了的鏡子和地板。攝影棚裡飄蕩著精液的味道，等下還要打開大門讓這種叫人尷尬的氣味散去。
但即使所剩時間不多，他在穿上衣服前，還是從地上把鞭子拾起，雙手捧著遞向Dan，然後轉過身來，挺直腰身，準備領受他無理失控後的懲處。
「⋯⋯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才剛把椅子稍微擦拭過後放回原處，腦袋裡盤算著待會回去要順路去藥局買些藥品，同時考慮待會晚餐吃什麼好。那傢伙遞上鞭子，轉過身去，卻是說出令他飄飄然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的話。
「……你的錯？」他不可置信地重複，彷彿剛才在這間攝影棚內發生的一切都被否定了：「你的意思是，你認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錯的。是這樣嗎？」
他一字一句緩慢地說著，方才的熱情消逝無蹤，語氣瞬間降至冰點。他一向不喜歡黑在抱了他之後道歉──特別當下是他勾引那人的情況。

從前或許只是不太高興，這回不知怎麼的卻有些動怒。他臉色沉了下來，不由得握緊手中的鞭子，激情後的歡愉一掃而空。
「黑宇麟，給我想清楚了。打你的人是誰？讓你失態的人又是誰？說出那種話，是想撇清屬於我的責任嗎？哼？我只說最後一次，既然是我允許的事情，就不許道歉。」
他走到那傢伙面前，折起的長鞭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掌心。不管怎麼說，今天他都已經不會再使用它。

「……還是說，你認為我的表現很差勁？」
喔，那還用的著說嗎？看他在黑身上造成多少胡來的痕跡，背部、大腿，甚至臀部都是。那傢伙可得痛上好幾天，都是他一時興起惹的禍。他在當下根本沒有思考，全是憑直覺行事，跟Mr Black或King講究條理與規矩的做法完全不同。他不是不知道對黑來說愉虐活動可以有性衝動，卻不該輕易與做愛扯上關係，可他還是選擇了那種做法。
「如果你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那樣，有什麼話比道歉更適合，你不會蠢得不明白吧？」

「⋯⋯這是你第一次認真地揮鞭打人，卻用這樣的方式終結，實在是⋯⋯」
他覺得茫然極了。當他意識到Dan沒打算把鞭子燙在他背上時，他有種備受冷落的失落感——從來只有不被期待、不受關注的奴，才得不到主人的懲罰。
他不是沒想過Dan會生氣，反過來說，任何的Spanker都應該對他的所作所為而生氣。但Dan卻似乎是為了完全相反的事情而動怒，連他所期待的懲罰也不給予。
——簡直就像是要把他在過去學到的概念全部推翻，重新寫上只專屬於這人的規矩。
還是說⋯⋯這也在這人的意料之內？

「你的表現⋯⋯」他有些避重就輕地繞過了問題重心：「力度的拿捏已經有基礎了，落點則要再多練練。對了，還有節奏。節奏起初還算不錯，我知道你有注意被鞭打者的呼吸，但後來就⋯⋯」——徹底亂套了。想到因何會亂套，他忽然又住了嘴，不敢說下去。不過仔細想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格，而Dan很顯然就不適合自己慣用的那套。
但這種一邊懲處，一邊放縱的瘋狂玩法，他可不知自己是否每次都承受得來。
在默默穿上衣服的時候，他再一次在自己心裡質疑讓Dan接觸他的愉虐世界是否一件正確的事。

⋯⋯要是當初他教會他愉虐的不是King，而是現在的Dan，他可不知他會變成什麼模樣了。
因為，即使他不願開口承認，比起那種獨自享受疼痛的鞭打，他更喜歡現在這種進一步刺激感官體驗的作法——喜歡得多。
背上那份甘甜的痛楚在徹底消失之前，都會不斷提醒他這兩小時裡發生過的事。
「⋯⋯你還需要更多的練習。」
他到了最後還是沒能把那句「更適合」的話說出口，而是說了這種彆扭的要求。安靜地把地方收拾好，便去把攝影棚的空調調到最大，又把門打開，讓街外的夜風沖淡室內的悶氣。

室內空氣流通，不該在此時出現得曖昧氣味逐漸散去。黑一板一眼地評論他剛才的表現，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對了，一開始這本來只是個指導新手的過程。是什麼讓這一切都脫軌了呢？是那個輕吻開始？還是在他握起鞭子時就注定了走向？
當時的氣氛如此不尋常，如此……讓他忘我地沉浸在其中。即使揮下第一鞭的時候有些許猶豫，到後來也都全然消失無蹤，現在回想起來，他也訝異於自己當下的反應。
是啊，這只是他第一次認真打人而已，但他幾乎沒有猶豫地，就決定了對待黑的方式。

他不願再動鞭似乎讓黑相當失望，最終也還是沒能讓那人說出自己想聽的話。也就是說，他的火候還差得遠呢。
就如黑所說，他需要更多的練習。
離開攝影棚後，由他負責駕車，兩人在回家的路上解決晚餐，並買了些創傷藥。回家之後，他迅速地給兩隻餓極了的狗兒添了飼料，接著就把黑拉進浴室，親手把那傢伙全身上下洗乾淨。那傢伙現在肯定是連抬個手都會牽動傷處吧。他可不許黑到了這份上還要在他面前逞強。那傢伙似乎並不習慣被人這樣照顧著，滿臉彆扭又無從拒絕。

洗浴後地點轉到睡房，他盯著那人背上與腿上錯綜複雜的紅痕，心裡一陣心疼，在產生罪惡感的同時卻又有些愉快。
或許他心裡也不太正常吧……
複雜的感覺讓他有些茫然，雖然是他自己要求要嘗試，但他遠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輕易地接受了「在黑身上施予痛楚」這件事，明明是相同的愉虐活動，換了立場後，他沒有絲毫迷惘，和做為D那時壓抑得喘不過氣截然不同。
「很痛吧？嘿……你是不是後悔讓我拿鞭子了？」他一邊苦笑，一邊小心翼翼地將含有蘆薈成分的藥膏輕輕往傷處抹。

冰涼的軟膏擦在背上，原本該舒緩痛楚，但Dan遊走在背上的軌跡，讓他又再次回憶起這一道道鞭痕出現在背上的過程，身軀反倒又有點熱起來了。
「後悔⋯⋯是吧⋯⋯」
他經常後悔把Dan帶進愉虐圈裡。他之所以一直對這人有所隱瞞，是因為他早知Dan不適合這種疼痛的遊戲。現在他是越來越害怕了。Dan的風格與他所知道的愉虐常規背道而馳，而讓他害怕的，是他不但沒有喝止，還一起加入墮落的其中。他養成了一隻反叛的野獸，還打算繼續悉心把牠栽培壯大，好讓牠在將來將自己吞噬⋯⋯

雖然Dan不喜歡自己總提到King。但是，他確實很想讓King看看在他身後揮鞭子的Dan⋯⋯
他忍耐著上藥時那種帶著溫柔的微痛，抑制不該出現的情熱——今天已經足夠了、甚至是滿足過頭了——再擦好藥、穿回衣服之前，他忽然想起件事。
「去拿相機，幫我拍張照片吧。」
差點忘了，作為Dan第一次在自己身上鞭打的紀念，他想存起一張照片，並不過分吧。見著Dan先是一愣，隨即瞇起眼，露出懷疑的表情，他連忙補充：「我只是要看看鞭痕的深度和型態⋯⋯你知道，要給予合適的指導，我必須知道這些事⋯⋯」

黑急著解釋著樣子反倒是欲蓋彌彰，實在傻得可以。他前去取出相機，照那人所希望的，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拍著拍著，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下次，把過程錄下來怎麼樣？不然你看，像今天這樣，你要怎麼知道我揮鞭的姿勢正不正確？即使有鏡子輔助，能看見的範圍也有限吧。」
如果他的練習對象一直都是黑，即使那傢伙能靠感覺判斷他的力道和落點，但站姿還有手臂的揮動幅度，那傢伙是瞧不見的吧。

說也奇怪，黑要是把他們倆親熱偷拍下來，他肯定是羞得想揍人。但是這樣的事他反倒覺得無所謂，畢竟他確實也還在學習的階段，理由冠冕堂皇──當然，也是因為他並非挨打的那方才會如此提議。
「吶，你看，簡直亂七八糟的。對吧？」
他坐到黑身旁，歪著腦袋靠在那人間上，手裡捧著相機切到閱覽模式，一張張翻過剛才拍下的照片。錯綜的紅痕佈滿那人的背，即使上過藥了，還是相當怵目驚心。接下來這一週，黑的身上都會帶著藥膏的清涼味道，提醒他今天所發生的事。
「如果到下週五之前，你身上還留有半點痕跡，練習就暫停一次吧。」多久練習一次根本就無所謂，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黑的感受還重要。那傢伙顯然需要多一點的休息時間。

「喔⋯⋯可以⋯⋯」
對於錄影的事，他回答得輕描淡寫，嘗試掩飾心裡一陣不能明言的興奮。他幾乎能預想到，比起教育素材，那樣的影片九成會成為他自瀆的配菜⋯⋯
「對，亂七八糟的⋯⋯」也不知是在點評自己的思想，還是點評照片上的鞭痕。他與Dan並肩而坐，在共識休息一週後，繼續看著照片來討論鞭痕的走向。這樣的舉動，就跟情侶們在約會一天後，親密地坐在一起，回味約會時的點滴差不多，只是照片的內容實在與那些牽手、親嘴的畫面距離很遠。不過啊——

「⋯⋯鞭子揮下去的時候，你在想什麼？滿足我這些⋯⋯變態的喜好，有讓你覺得很倒胃口嗎？」
像這樣坐在一起，回味和檢討剛才在調教環節裡做過的事，從沒發生過在他和D身上。Dan不承認D的身份，卻對鞭打的事情事事上心。很顯然，比起當一個Sub，Dan更喜歡——或者說，更適合，去當一個Dom⋯⋯

「蠢問題。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坐在這裡了。鞭子打在你身上的時候，我一方面心疼你，一方面又覺得……你沉浸在疼痛裡的表情真性感……」
──讓他有種想把這個男人啃食殆盡的衝動。
他捧起那人的臉，在唇上蜻蜓點水般一吻。「你可得快點好起來。我不想親你的時候嘗到藥膏的味道……」
他環著那人任性要求，無意間透漏他所謂的「親」可不僅限於嘴上。
做為D的時候，他不可能在受了黑的折磨後還能做出這般親暱舉動，反倒還因為那人過於冷淡而感到情緒低落，刻意作對似地拉開距離。

那傢伙可不曾像這樣仔細教導他關於鞭子和傷痕的事情，更多的是他的跪姿怎麼樣才算標準，以及報數的聲音夠不夠大聲……
他頓了一下，決定不讓過去的事情影響自己的好心情。他收起相機，前去把燈關上。
「你該休息了。我去把鞭子收好，馬上回來。」
說完隨即離開房間來到客廳，一邊應付纏在腳邊的狗兒們，一邊仔細擦拭沾了些許灰塵的鞭子。結束工作後他便回到睡房，鑽進被子裡，那傢伙迷迷糊糊嘟囔了幾句他沒有聽清，就這麼把手擱在他的腰上入睡。

他躺在床上，看著Dan的背影離開睡房。
過去在鞭打結束後，他總是獨自回家，安靜地喝一杯酒，讓興奮的感覺慢慢沈澱，之後洗澡、睡覺——通常不上藥，他不太希望歡愉的痕跡消失得太快。
疼痛之後換來格外的溫柔備至，反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傢伙，在每次被他綑綁、鞭打和懲處之後，是不是也期待著這樣的對待？
「傻東西啊⋯⋯」
他也不是全然無法溝通吧？如果大家都能早點把心聲說出來，肯定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回想起剛才Dan問他，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當下是被情慾折磨著，只能想到下半身的事情。經過仔細思考後，他總算是能找到答案了。
——想要，第一次，被別人徹底地了解。
深深地踏足他心裡那個從不讓別人碰的地方，然後，變得比他自己，更了解黑宇麟這個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