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檯處的燈光比上回要明亮得多,他在高腳椅上細撫那隻造型獨特的鑰匙,不知不覺掌溫都已經將金屬給捏熱了,還是不見黑的蹤影。
這陣子不但加強運動,飲食也稍有節制──當然,所謂節制只是盡量不在上班時間以試味道的名義嘗遍各種點心,他可絕對不會捨棄黑回家做給他的水果冰沙。
除此之外技術的磨練當然也不能怠慢。那傢伙說了,訓練的準備由他安排,完全不用他操心,他只要穿著方便活動的衣服來這等著就行。
按亮手機屏幕查看時間,點開訊息欄停頓了一會還是關上。托著腮幫子抬眼望向架上的進口酒,有點饞。
他搖了搖頭,決定遠離誘惑,跳下椅子用鑰匙轉開門鎖進入祐借給他們的房間。房間的擺設絲毫沒動,仔細觀察卻不難看出有人在維持整潔,否則櫃子上怎麼可能一絲灰塵都沒有。
他在房間裡繞了一圈,最後停在角落皺眉研究刑架的構造。老天,那傢伙真的曾把人綁在這玩意上頭嗎?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樂趣可言……
他到達Papillon的時候,Dan正站在房間裡,背著他出神地凝望著跟前一個X型架,毫不知他已到來。他把手提箱隨便放在門邊,靜靜靠近,直至來到那人身後。Dan小心地查看著刑架各端的真皮環扣,身軀微微前傾。他順勢從後方執起那人雙腕,用力按在X型上方的兩個端角上。
「……怎麼了,你對這個有興趣嗎?」
要是平時,他實在難以在氣力上贏過Dan。但這下是攻其不備,加上身高上的優勢,他只要往前壓去,就能輕易將Dan困在自己和刑架之間。
「我對這玩意可熟悉了……通常是把人正面綁著,四肢固定,再隨意責罰。但背著也不是不行,特別是要揮打背部、臀部時,又或者是……從後面來……」他略作停頓,唇貼在對方耳輪上,感受不斷提升的熱度:「不管是鞭打、滴蠟、還是任何東西被侵犯,都撤底無法反抗。」
他感覺到懷下那人吸了口氣,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安靜了下來,亦沒掙扎,似乎是默許他進一步的動作——不,與其說是默許,不如說是——好奇。
「但我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吧?」
他輕笑一聲,慢慢放開了Dan,轉到門邊把他的手提箱打開,順道關上了房門。
正是因為要回公寓取出這個收藏得有點太隱密的箱子,他才晚到了。他把他所有的鞭打道具都帶了過來,他的馬鞭、幾款不同長短的散尾鞭、藤條、皮板子,還有他慣用的長鞭——純黑、款式簡單,但比Dan在用的更長一些、更粗一些。
他相信Dan對這些玩意都有了一定的認知,就在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他曾頻繁地在Dan身上使用它們。
不得不說這傢伙在短時間內勾起他的興趣這點上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他無法不隨著黑的話語想像那些畫面。然而那人偏要在吊足了胃口後若無其事地抽離,打開皮箱展示今天的課題──他這時候才意識到,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看到這人的玩具箱了。黑究竟都藏到哪去了呢?
黑低著頭似乎還在考慮要從哪樣開始,他心想這傢伙不會想用一晚的時間就讓他全部熟悉吧?但真要是如此,他也只能盡力去學了。倔強如他,是絕不會輕易說出「做不到」這種話。
他垂眼望向款式多樣的鞭子,神色複雜。他仍然能夠清楚記起每一種道具的不同,舔過肌膚的疼痛指數有多少,泛紅程度、鞭痕呈現什麼樣子,以及要花多少時間復原等等……。鞭子揮下前對未知的恐懼與期待深植在心裡,嘗過一次就會永遠記得。
那段期間,黑對待他從不手軟,反而為了測試他的承受底線無止盡地添加痛楚,用繩子綁著他是基本,除此之外尤其喜歡讓他趴在腿上受罰。挨了疼的身體一旦撐過那個界線就不會感到痛了,飄飄然的對任何一點觸碰都特別敏感,可惜D通常不太有心思享受主人的撫摸,多數時候都在祈禱時間能過得快一些。
他恍惚地望著敞開的皮箱,呼吸一陣短促,瞬間生出想轉身離開那只皮箱與這個密閉空間的念頭,但很快又壓了下去。
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他不是當時那個茫然無措的自己,如今他將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場重新正視,並掌控這些道具。他鎮定下來,緩緩吸了一口氣,抬眼對著那男人微笑。
「……所以,你想怎麼開始?」
「先由這個開始吧。」
他執起那根放在最邊上的馬鞭,開始為Dan展示揮動的方法。遙想之前在Dan面前展示這些道具,是為了讓那人選一款最喜歡的,然後施用在那人身上。
當時的D好像不怎麼熱衷,好像不管是任何東西揮打在他身上,他都不關心。但現在他跟前Dan卻興致勃勃的湊得極近,碧綠的眸子盯著他雙手每個最細微的動作,非常專心。
「除了長鞭以外,我也很常使用這個長度的馬鞭。這一根的杆芯是碳素纖維,韌性很好。揮打的時候可以比使用長鞭站得更近一些,有些人……主要是女生吧,傾向使用手腕的力度,但我覺得擺動整個手臂的話會更好,舉高至腦袋上,再揮下……而除了揮打,也可以這樣……」
他用食指輕輕將鞭子的尖端按下,直至鞭子差不多要屈曲成U型。指尖才一移開,鞭子隨即以明快的速度回彈。
「現在……你試試看。」
他伸出手,讓Dan接過馬鞭。第一次,他不是為了懲處的目的而讓這人觸碰屬於自己的鞭子。
他可從沒想過,終有一天Dan會站到這個位置上,拿著這根曾經在他身上施加數不清的痛楚的兇器,作為自己給別人施加痛楚的道具。
他看著Dan神色複雜地摸著鞭子好一會,才開始揮動手臂、試著手感。他沉吟了一會,卻不是挑剔對方的手法生澀,而更像是跟自己自言自語。不久,他終於願意動身去拉過一把椅子,然後慢慢把西褲脫了,單膝跪在椅子上,露出大腿,雙手規矩地按到椅背上沿。
「我只是想……揮打在一些目標物上可能有助你掌握力度……還是說你只要空揮就好,不需要任何協助?」他說得很急,甚至覺得自己的聲音都變了,有些惱羞成怒的成分。
雖然這裡的環境與攝影棚大不相同,但要找出一塊能用於練習的墊子並不算太困難。正當他在考慮能否借大廳沙發的靠墊一用,黑卻主動獻出自己的肉身。他訝異地看向黑,那傢伙姿勢端正,一動也不動,表情卻彆扭得像是隨時會反悔。
「不,我當然需要一點協助。再說……我可不能辜負了你的好意,對吧?」他不禁輕笑出聲,心情一下子愉快了起來。只見黑微紅的耳尖更添色澤,他心癢得簡直想拋下鞭子狠狠親這可愛的傢伙幾口──喔,他會這麼做的,但不是現在。
「……你啊,就有那麼想,當我練習用的道具嗎?帶來這麼多種鞭子,該不會要我在今天就全部用過一遍吧?」
趕在黑改變主意之前靠到那人身旁,貼著耳邊低語,那傢伙應該能清楚感覺到他的吐息。鞭尖試探性地貼上大腿內側,緩慢地由下而上摩擦,接著冷不防揮下第一鞭,宣告今天的練習正式開始。
黑說得沒錯,在熟悉如何使用長鞭之後,馬鞭顯得容易上手得多。無論是手勢、施力角度或力道的掌控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抓到訣竅。他試過轉動手腕輕挑在那人肌膚上,也跟從黑的建議大幅度擺動手臂,揮打出悅耳的聲響。不一會,那人的腿上就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紅痕。
黑大部分時間都安靜地任由他揮打在身上,偶爾開口在壓抑的喘息中提點兩句。他伸手用指尖抹去黑額角上的汗珠,決定休息一會。
他所謂的休息,是用指腹一一細數黑腿上縱橫交錯的鞭痕,並在過程中將礙事的內褲脫下,接著理所當然地解開那傢伙的襯衫,露出另一塊白皙畫布。
不用他提點,Dan已很自然地把馬鞭的其他用法都施加在他身上了,包括那些不懷好意的拖行、觸碰、點戳,還真是他媽的舉一反三。那個他偶爾會略嫌太過柔軟的小羊皮鞭尖,現在居然顯得那麼邪惡。他有好幾次想要開口終止這樣的「練習」,但每次都被Dan在他耳邊那些煽情的語句、或者富有暗示性的指尖動作引導過去。
而且他都還沒指示,那人就已自把自為地把他身上剩餘的衣物脫去。他暗自慶幸穿著黑色的內褲,若然被Dan發現他不知何時把內褲弄出了一圈濕痕,Dan肯定要笑話他。但他幾乎是馬上,就明白到那樣的想法只是自欺欺人。在這樣親密的距離下,Dan不可能沒看見他略見興奮的性器。
他只能裝作沒有留意到自己腿間那過度反應的物事,嘗試用現在所能發出的最平淡的聲線總結:「力度還能斟酌,但單純是在攝影機面前裝裝樣子,也勉強可以了。來換另一根試試吧。」
「散尾鞭造成的疼痛比較少,但覆蓋的幅度較大。更多是調情、展示,花樣很多,主要依靠前臂和手腕的旋動。有的女生把散尾鞭玩得很好,特別是用在——CBT上⋯⋯」
他沒有詳細解釋這個專業用詞,也不希望Dan從中找到任何樂趣。他迅速跳過解說,拿起一根較長的黑皮散尾鞭,手腕呈八字旋轉,也展示了如何一手握著鞭柄,一手執住尾端,將鞭子舉起再揮下的連串動作。
但他的動作顯然比之前有欠流利,想當然了,拿著鞭子的Mr Black總是穿戴齊整,他從沒試過如此全身赤裸地揮鞭,一切像是與邏輯相悖般,顯得非常彆扭,更別說他實在太介意Dan帶有熱度的視線。誰也不會用這種視線去看導師的示範。
「專心點,看我的手⋯⋯」
「我看著呢。」
黑這話真是太冤枉了,除去泡咖啡的時候他很少那麼專注過。他有好好地觀察鞭子的握法和揮臂幅度,鞭穗在空中回彈的巧勁看上去相當有挑戰性。在受教的同時當然也同等關注黑閃躲的眼神,不安定的腳步挪動和越來越精神的陽具。視線露骨地像是怕對方沒發現似的。
被多少人景仰著的Mr Black光著屁股一本正經地教人如何甩鞭,這畫面怎麼看怎麼滑稽。黑顯然相當不自在,卻也沒有拒絕維持現在這副丟人的姿態,像是他要怎麼要求都可以。
他接過黑手上的散鞭,拉過對方,一雙手不安分地在黑身上摸來摸去,一面喃喃自語:「……正面還是背面?」莫名其妙的問句在引起注意的瞬間自顧自得出解答。他舉起那人的手,套上皮革環扣。
「我想順便試試看這個,你應該不會介意吧?」他語氣輕鬆得就像央求今晚要嘗試餐廳的新菜色,而不是將情人隨手銬在偏高的刑架上。趁對方滿臉不可置信發楞的時候扣好另一隻手,如今這類道具得操作儘管不熟悉卻難不倒他。他退開一步低頭瞧了眼下方綁腳的皮扣,心想還是免了吧,他不想彎下腰。
「腳張開一點。」
反正光是這樣指令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黑應該萬分後悔剛才挑起他的興趣。要知道他對新奇的玩意可是相當有嘗試精神,特別是──受難的那方不是他的時候。
「很熟悉是吧?那麼你有試過……被人像這樣綁在上頭嗎?就當作給新手做點參考,回答我,這種時候,應該揮打在哪裡比較好呢?」
他的問話像個乖巧安分的學生,動作卻是握好鞭子,抬起手,捋直鞭身俐落輕快地揮打在那人胸前。接著是腰側、大腿,根據部位的脆弱程度掌控力道。雖然散鞭疼痛相對來說比較輕,但揮打在脆弱的人體正面自然要更加小心。
他迷醉地望著那傢伙泛紅的肌膚,好比凝望在滾水中冒泡吐息的咖啡粉末。全神貫注掌控悶蒸是為了充分浸潤、喚醒蘊藏的靈魂,好萃取出最美好的精華。
過去他也是做了不少功課,CBT是什麼自然不用多說。黑的分身已經完全挺起,頂端濕濡,似是在渴求更多。
手腕靈活一轉,讓鞭尾彈在敏感的部位──
「啊……!!」
事實上鞭穗大概只是稍帶力度地掃到他那處,那人也肯定沒用上揮馬鞭時三份一的勁道。但他卻被那下橫掃帶來的刺激感徹底嚇住。由於下半身沒被固定,於是當他吃痛時身軀還是反射性地扭向一旁,而他那沉甸甸地充著血的陽具亦跟著動作而敲打到腿上——那玩意居然沒因吃痛而軟下去,反而那股越來越不受他控制的慾望,已經是幾乎站在臨界點邊上。
明明剛剛Dan把他一隻手腕拴起時,他有足夠的時間終止事情繼續下去,但當時,他卻變得不由自主,只能像個旁人般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他馬上否認這是因為自己心底裡還不討厭這種玩法。比這更合理的,恐怕是連他自己也期待著看看Dan的成長⋯⋯大概是這樣吧⋯⋯
房間裡空調適中,但汗水卻在他額上、身上不斷累積,凝聚、再滴落到地上。他沉吟了一些罵話,卻難以清楚說出一句完整的。
「混、混蛋……」他有試過被綁在刑架上嗎?沒有。他怎可能曾經被任何人這樣處置過?即使他勉強願意,也不會有人有那樣的膽量——除了那個Dan不太喜歡的人。但即使是King,也沒對他動過這念頭。就是葉丹霖這傢伙,膽大包天,不知好歹。
「……你今晚的甜點……不,今個禮拜的……都沒有了……」
他喘著氣如此低語。但如今他所能還以顏色的就只有這點小事了,事實上,他還依賴著眼前這嘴角噙著笑意的男人的一舉一動,要嗎把他的手扣解開,要嗎——許他一個痛快⋯⋯
他的導師已經無暇繼續教學,渾身濕得像是剛從水裡撈上來。他從箱子裡挑了另一根長度短一點的散鞭,在黑身上揮打幾下試試手感。雖然感覺上比長的好控制,但總覺得帶來的刺激稍嫌不足。
「你不會真的不曉得,這種時候該說什麼吧?就知道滿口粗話,不如把這嘴給堵上。你覺得呢?」他刻意無視黑渴求解放的性器,從玩具箱拿出一副純黑色的口枷晃了晃,又笑著放了回去。
他這時候大可繼續甩黑幾鞭直到對方高潮,但他想到了更好玩的點子。
他貼到被綁在架上的男人身上,捧起臉頰吻了上去。黑的反應有些遲緩,似乎對他的行為相當困惑,不過很快就回應了他的深吻。他輕啃黑的嘴唇,悄聲吐出惡魔的話語。
「在我說可以之前,不准射……」
一隻手扣著黑的下巴讓對方看著自己,另一隻手則不安分地從鎖骨、胸腹平貼著一路滑下,最後握上那傢伙火熱的陽具。他一邊繼續親吻黑,一邊緩慢地嚕動硬到不行的傢伙。
「溼答答的呢……」他嘿嘿笑著,溫柔地搓揉囊袋,指尖在敏感的頂端蹭弄,偶爾突然來個活塞運動,然後在黑高潮前捏著根部。接著又是新一輪折磨。
「你喜歡溫柔一點的?還是痛一點的?」他愉快地看著黑深陷情慾之中,就等對方開口央求。
在說可以之前,都不准……?見鬼的,又是這種全沒人性的指令了嗎?那個濕漉漉的吻讓他幾乎馬上就把指令拋諸腦後,他皺緊眉頭,用一種怨懟的目光瞪望Dan。到他那處被惡意地玩弄,逼迫著他屈服,他再壓止不下心上的惱怒,猛地搖著頭低吼:「別磨磨蹭蹭的,我喜歡快一點……!趕緊把衣服脫了,然後、然後……」他滿腦子只有一個畫面,就是全身赤裸的Dan緊緊貼著他,張開腿把他那個再也無法等待多一秒的性器吞進溫暖的甬道裡,再讓他在裡頭把慾望盡情發洩。光是這樣的想法,已經要叫他瘋狂。反觀那小惡魔居然還環著雙臂,好整以暇地觀賞著他這無計可施的可憐模樣。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特地壓縮睡眠時間和午餐時間,擠出這幾小時的空檔?肯定不是特地為了被這傢伙折磨吧?但事到如今,他的慾望已經無法顧及那麼多,他難耐地動著身軀,擺脫不了一絲燙熱,頂多只能讓手扣上的金屬環敲出令人焦躁的響聲。
「丹……快點……讓我做……拜、拜託你了——」
那傢伙聽罷這番話,唇角隨即牽出一個美滿的甜笑,他幾乎都能看見小惡魔的角從那人的腦袋上方冒出。
「不是讓你射,而是讓你做?哼……要求真多吶。我們今天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讓我在拍攝之前有充分的練習嗎?怎麼我親愛的導師現在卻硬著那兒,滿腦子想著下流的事……」
他伸手在黑硬梆梆的玩意上彈了一下,噙著笑按照那人所希望的,逐一脫下衣物,直到一絲不掛。在逗弄黑的過程當中他當然也起了反應,只不過即便渾身赤裸,他仍然沒有立即解開對方的皮扣。
「不准亂動。」他在解開刑架束縛的時候警告,一把將黑推到床上,自己跨跪上去。拿起潤滑液傾倒在胸膛,透明的液體順著身體肌理滑下,有如煎餅上的香甜蜂蜜勾人遐想。他往手心倒了一些潤滑液,抹到臀間。
黑的手緊扣著他的腿,眉頭皺在一塊像是極力在忍耐著什麼,磨蹭多時,他終於緩緩吞進黑的慾望。他直直坐到底,得意的神情因吞下碩大帶來的不適而扭曲。先是停頓一下,然後緩慢地前後滑動,時而突然快速擺動腰身,針對自已喜歡的角度攻陷。自顧自地玩了好一會,才喘著氣抓起黑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可以了。」
現在訓練被逼打住,他還落得這愚蠢的境地,也不想想是誰害的?這個惡魔!!
被當成假陽具般對待的十分鐘裡,感覺就像數小時般漫長。他能從Dan的臉部表情和越加進取的動作中得知那人正在享用著什麼程度的悅樂,而他卻得因為一個指令而強行忍耐,從下身傳來的歡愉早已變成令他狂躁的因素。
所以當Dan一給予他許可,他便是抬起,朝那人正擺動得熱烈的臀部上揮了熱辣辣的一巴掌。
「你這小混蛋……我得操死你……」
他挺身將對方推到自己身下,為了反客為主,採取更能使力的姿勢。一個個紅蓮般的巴掌印伴隨著挺進而出現再那人的臀股上,而那傢伙卻只是掛滿笑意,指尖適時在他腿上的鞭痕上帶過。
他隱忍多時的慾望居然就這樣在一個打顫中全洩了,還沒等得及和Dan一起。這個瞬間的他根本已無法考慮到那麼多,累積多時的快感讓他在高潮時眼前昏黑,他慢慢從喘息中回神過來,突然才一下驚醒,他可不能練習了一會就把祐的床鋪弄髒了——把調教場所當成是愛情旅館,這可是最令圈內人嫌棄的事,況且他倆還是免費借用房間而已。但要後悔也已經太晚,床單上已沾上汗水與歡愛的痕跡。
他用掌心抹了把臉,藏下一聲懊惱的低叫,想著是否該把床單拆下來、拿回家清洗。
「……我有准許你分心嗎?」
這傢伙擅自射了出來,竟然還晾著他在想別的事情。他大概猜得到黑在考慮什麼,但現在不該有任何事情比滿足他重要。他抬起腿輕鬆勾上黑的腰,把注意力給拉回來。
「比起關心其他事,你現在更應該過來好好摸摸我。」拉起那人的手,碰上自己還硬著的慾望。他仰頭高傲地勾出一抹笑,理所當然地等待伺候。
「這麼容易把持不住,我看,往後的練習得多給你一點限制才行吶……你說呢?之前那個金屬環怎麼樣?我可有好好收起來喔。」
他瞇起眼享受黑的觸碰,低喘著不忘調侃那人。「真可惜,我……嗯……把相機忘在車上了。嘿……你說,這裡會不會也有監視器之類的玩意?」
雖然在此刻他要他去服務這個始作俑者,他心裡還是有些不甘,但讓Dan也得到悅樂的話,似乎會減免他一丁點提前解放的罪惡感。所以他這回是服務得格外貼心,撐身在Dan身旁,在節奏得宜的套弄的同時,也在性器附近一帶敏感的肌膚上落下輕吻。當然,這會當那人臨近高潮時,他可有預先把衛生紙準備好,不敢再在床單上留下更多的痕跡。
「⋯⋯很多地窖也會設置監視器,以防發生任何事情時歸責不清晰。但現在的話⋯⋯即使這房間有監視器,也肯定不會有人在監看吧⋯⋯」
他從床上爬起,趕緊為彼此做了簡單清理,然後把四角褲和襯衫套上,並催促Dan盡快離開那張萬惡的床鋪——不,雖然他確實想催促,但實際上應該帶著些請求的意味吧。
「……看,都是你害的。」
他在腦中後悔了一萬次,只要他剛剛能再把持一丁點,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但現在他也只能嘀咕著把床單拉下來,抱著床單離開房間,並期望著稍後能順利在浴室附近找到洗衣機及乾衣機。
他本來認為事情已經糟透了,沒想到才離開房間數步,卻有一把女聲叫住了他。
「嘿,Mr Black……」
一個留著長捲髮的女人正站在走廊的盡頭,身上紫色的V領背心把豐滿的胸脯線條表露無遺。她左右手分別拿著一個裝著紅酒的酒杯,視線毫不保留地從他的臉一直掃到他滿佈鞭痕的腿。
「桃麗絲……?」他還是沉吟了一會才能把這個比他年長的女人的名字吐出,一時愣住了,還是過了半秒,才突然像被針刺到般迅速把門關上——只是把門關上,他可沒傻到要為自己半裸的狀態而感到尷尬,畢竟,他和這女人已經做過超出肉帛相見的事⋯⋯
「哦,沒事,我只是上來試試小祐挑的紅酒。說到底我也算是半個老闆嘛,多少得了解店裡有什麼貨品……對了,我選的彈簧床用起來怎麼樣?還不錯吧?」
他馬上想起剛剛談過有關「監視器」的事,一張臉隨即刷紅了。當然,他如此抱著髒床單,是任誰都能猜到剛才房間裡發生過什麼事了⋯⋯
但桃麗絲似乎對答案不太在乎,也就只是輕輕一笑,指著走廊的另一邊說:「洗衣機在浴室旁邊的暗門裡,在裡面你還能找到其他清潔用品。在正式開始營業前,得先拜託你們自理用過的器材了呢,Good Boy。」
桃麗絲作為資深的圈中人,向來把自己的好奇心管得很好,談話間她對房間裡的人隻字不提。還是說——已經從監視器中得知了?
在她帶著酒杯走回大廳之後,他才捏了一把冷汗,前去把床單清洗,順道把清潔用品和抹布帶回房間。
——女人的聲音。
整理衣服的動作猛然停頓,他警覺地瞇起眼往門口看去,正好看到黑門扉關上。他以為祐的地窖在正式營業前只讓他們兩個自由使用,現在看來是太天真了。
房間的隔音確實做得不錯,關上門後完全聽不見外頭的聲音,不過他可沒錯過黑道出的那個名字。
桃麗絲。
之前與小祐聊天的時候曾經從對方口中聽過這個女人,不過祐也只是說了那女人用鞭很有一套,資歷比黑還深,其他的事情並沒有深入提及。
黑帶著清潔用具從浴室回來以後,對那女人的事隻字不提,只顧埋頭以最快的速度將場地復原,臉上還帶著些許尷尬神色,並偶爾朝他投來怨懟的眼神——很好,他已經決定下次練習要怎麼整治這只顧推卸責任的傢伙了。
黑沒注意到他打著什麼主意,正仔細清潔著刑架上的皮扣,他終究是管不住好奇心,腳跟一轉悄聲無息地溜出房門,來到大廳。
捲髮的女人在吧台優雅品酒,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出現。他在眼神對上的瞬間報以一個微笑,自若地坐到那女人隔壁。
「嗨,我是Dan。想必妳就是桃麗絲吧?之前聽小祐提過妳,他對妳的技術讚譽有加……真希望我有榮幸能見識一回。」
他爽朗而誠懇地道出這番話,他確實有想多吸收一些經驗,特別是和黑曾有接觸的人身上……
從外表看來,始終難以猜測桃麗絲的實際年齡。但被畫上靚麗眼線的眼角已開始顯現細紋,這女人至少該有40歲了,即便如此,勤加鍛鍊的體態看起來不輸身材姣好的年輕女郎。
她聽著Dan那些討好的話語,照單全收地回以一個受落的甜笑,這讓她看起來又更年輕一些。
「可沒有什麼見識不見識的⋯⋯技術沒有好壞之分,只要彼此玩得開心就好了。像酒也是,都看口味,只要都試試才知道自己喜歡哪一個。」她沒有提前詢問,已逕自拿起桌上兩瓶紅酒,各倒了一杯推到Dan跟前:「我也聽小祐提起過你。為了趕製影片的道具,最近小祐可忙了。聽說是要做兩套感覺截然不同的道具,真是卯足勁了呢。」
不像King那般總是焦急地想要侵入刺探,桃麗絲即使說起有關Dan的事情,都依然保持一種禮貌的距離,並未探問有關她理應該知道的關於這男孩與那位Mr Black的關係。多年在圈裡打滾的經驗,讓她懂得注意如何才不會嚇壞怕生的新手。
但即便如此,她對生意夥伴特意挑選的模特還是有點興趣的。伸手把Dan手邊的煙灰盅取來的動作看似自然,她順勢往前傾去,腰身如蛇般扭出一道明顯曲線,不經意地朝Dan靠近了些。
「你的興趣也是Spanking嗎?」
輕鬆的問話吐出後,她人已回到原位,五指潛進放在吧檯上的包包裡,從菸盒裡取出一根香菸,點燃。
Spanking已經成為他的興趣了嗎?
他腦中第一時間否認這個說法,但似乎也無法直接給出否定答案。畢竟他確實從其中——不,是從黑身上得到不少樂趣。
「……這麼說吧。不是誰都能讓我對Spanking感興趣。」綠眸映出女人指尖一閃而過的火光,他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桃麗絲那番刻意而為的動作他絲毫不放在心上,若無其事地拿起其中一杯紅酒輕輕搖晃,啜飲一口。
強烈的黑色水果香氣與濃郁酒體,尾韻是令人驚喜的皮革風味,毫無疑問是黑會喜歡的口味。另一款紅酒則相對輕盈,對他而言好入口得多。他喝著酒,與吞雲吐霧的女人對視,渾身散發出一股曖昧不明的慵懶。
「只要開心就好了……嘿,我喜歡這個論點。黑不太高興我弄髒了小祐借給我們的房間,說是這樣……沒規矩。」他聳聳肩,很是無辜:「只要事後弄乾淨就好了,有什麼關係呢?明明自己也樂在其中,還真是不老實。」
或許是因為眼前是個女人,又或是因為對方不像King時時刻刻散發著侵略性。他很快就對這位氣質出眾的女性放下戒備,在對方進一步發問前試探性地透露兩人的關係。
「嗯哼,這還真像他的作風。」桃麗絲耐不住牽起一絲輕笑,表示認同也似地抬起那杯口味較輕的紅酒一飲而盡。
早前圈中有小道花邊,說起有人看見那個擅用鞭子的Mr Black居然擔當起被鞭打的位置。那男人跟在King身邊揮打長鞭的形象太過鮮明,大家似乎不怎相信這個持鞭的人也可以是個受鞭的人,流言始終不了了之。
但這對她來說倒不意外。很多人覺得匪夷所思,只是很多人都不了解Mr Black。
而很明顯,Dan正是為數極少的、了解那男人心底深處的人。
「看來你倆的個性很不一樣。但是你們其中一方有辦法讓另一方順從,對吧。」她沒有明白地說出到底是誰支配誰,但從她的笑意看來,她已是心知肚明。
至於在房間裡把器具全清理了一遍的黑宇麟,還以為Dan離開房間是為了去沖澡,沒想到當他把清潔用品拿回原位時,卻看見那兩人安然在吧檯談笑風生。不是吧,這兩人聚在一起!這可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畫面。
「真是⋯⋯你在和她胡說什麼呢?」
他幾乎是馬上丟下手裡的東西,大步來到吧檯前強行終止對話。他同時發現Dan除了在胡謅,還在喝酒——而且是兩杯。
不可原諒。
「得了,我和別人說話你哪次沒意見?」
他嗤了聲,拿起酒瓶為桃麗絲斟酒。一般來說他在認識Mr Black的圈內人——尤其是只認識他Dom身份的那種——面前不會隨便與黑有超出常規的親暱舉動。
他無意破壞黑在圈子裡長年建立起的形象,再說情侶身份對「Mr Black」而言始終存在難以言喻矛盾。這點他很無奈,總有天要讓這傢伙在其他人面前大方承認與自己的關係。
桃麗絲顯然和其他人不一樣,不過聊了幾句他就明白這女人並不以崇敬眼光看著黑,立場比較接近祐。他一方面因為可以不用顧慮身份暢所欲言而高興,一方面也聯想到桃麗絲對黑的熟悉程度而有點吃味。
「還站著幹什麼?」他像是沒看見黑眼底的不滿,非但沒有乖乖終止談話的打算,反倒笑吟吟的將口味強烈的那杯紅酒一推,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對方坐下:「小祐挑的酒確實不錯,你嚐嚐看。」
那傢伙雖然板著臉,最終還是加入他們的行列,坐下後喝了一口酒,臉色依舊不好看。
黑只穿好了襯衫與西褲,領帶還未打上,頭髮只稍微捋過。頸側的吻痕在髮梢遮掩下若隱若現,女人的目光在上頭停頓了一會,他敢說桃麗絲一定看見了,只不過眉毛都不抬一下,仍然沒有多說什麼。如此沉得住氣,他是越來越對這女人感到好奇。
「不如由你來告訴我,你和桃麗絲是怎麼認識的?」
祐選的這款紅酒口感偏向濃重,尾調略顯粗糙,卻反而產生出一種令人印象深刻的後座力。要是平時,他可能會很有興趣去瞭解一下瓶身標籤,但現在他只想這種不安全的會談快些結束。他下意識大口喝著酒,卻被Dan的問話一下嚇得嗆倒。
「咳、咳咳!」
他之所以極其不願意Dan和桃麗絲搭上話,九成就是因為「他和桃麗絲是怎樣認識」這事兒。
「⋯⋯在俱樂部認識的。理所當然。」
沒錯是在俱樂部,但他可沒說是什麼情況。他在參與俱樂部活動的初期,心態就跟上Corner時差不多——他以為在那種場地可以找到短暫的肉體慰藉。
當然,他是在好一段時間以後才知道愉虐世界的「肉體慰藉」並不包括性愛,可是,當時作為老手的桃麗絲可沒提醒他。
不知是她因為她素來不愛干涉別人的事,還是她就像Dan這小混蛋那樣,根本樂見他在犯規後後悔莫及的窘況,才沒主動糾正當他無禮的請求,甚至——咳,可以說是挺合作的。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女人在房間裡為他跳鋼管舞,然後他倆在俱樂部那圓形的大床上相擁著做了好幾遍⋯⋯。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桃麗絲,那女子只是一如既往地掛著禮貌的微笑,似乎並不熱衷於當場揭發他。
謝天謝地。他暗裡鬆了口氣,這才像沒事找事做般拿起桌上的酒瓶來翻看,只是他半個字也沒讀進腦裡去。
「Dan,你想在拍攝的時候有夥伴一起嗎?」桃麗絲在一段沈默後突然說起另一個話題⋯⋯他以為是另一個話題:「我在想,我是不是該說服小祐考慮一下起用Black。要是他真的想凸顯『蛻變』這個主題的話⋯⋯」
想也知道兩人是在俱樂部認識,他想問的是,當時是黑跪俯在地接受指導,還是桃麗絲讓黑在自己身上施鞭。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覺得有什麼不能對他坦白。他可是連黑藏在最深處的秘密都知曉了,不過是單純對黑過去的歷程感到好奇罷了。
但看黑那副閃爍其詞的樣子,反倒讓人起了疑心,這傢伙一定還隱瞞著什麼。會讓黑想掩飾的事情……喔,他幾乎就要得出答案。
不悅浮上心頭。正想進一步質問黑,女人的提問讓他頓時愣住。是了,仔細一想,小祐全力以赴製作的道具,正式開拍的時候讓他獨自空揮或打在墊子上未免太可惜──桃麗絲是剛才撞見黑的模樣才忽然想到這個主意嗎?
小祐當時說黑不適合,是做為揮鞭者那方的考量。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的鞭子在他與黑之間被怎麼使用,卻沒有提過這點。
「妳這麼一說……確實,有個對手想必會更好。嘿,明明我的長鞭是小祐做的,但妳的腦筋轉得更快。雙雙把臉遮住的話……啊,但我們沒試過在其他人面前進行,八成會很彆扭。」
他接下桃麗絲的話,故意不問黑的意願。黑的表情恨不得立即把他從這裡帶走,八成在後悔為什麼選在今天來到Papillon,為什麼沒在撞見桃麗絲的時候立刻離開。
「我很好奇,妳和King是誰更早認識黑?我聽King形容過這傢伙以前是什麼模樣,那麼從妳的角度看來,這傢伙『蛻變』前是什麼樣子?」
「我和King誰先認識他?喔,我記得,要不是他先認識King,他大概就不會為了賭氣而跟我——」
「喔,桃麗絲,都那麼久的事了,還重要嗎?⋯⋯就當是像妳說的那樣吧。」他趕在桃麗絲完成句子前落下定案。他不敢想像要是當初先認識桃麗絲,現在的他會變成什麼模樣。
桃麗絲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她沒執意繼續第一個問題,只是模稜兩可地回答了第二個問題:「比起以前,Black事變得更聰明些了吧。雖然有點遠,繞這個大圈⋯⋯呵,好吧,不笑話你了⋯⋯」
桃麗絲的笑意帶著一種長輩對後輩的寵溺,在看見他即使被稱讚變聰明後仍不大愉快的神情後,那種寵溺只有更明顯。他絲毫也不覺得這女人不是在笑話他。
「雖然很想跟你們繼續聊,但時間差不多了,我等下有預約。希望你們都喜歡小祐挑的紅酒。」桃麗絲把酒杯裡剩下的酒乾掉,又交代了要把洗衣機裡的床單放進烘衣機後才准離開。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他知道桃麗絲說的預約是什麼回事。她是個職業女王,調教收費按小時計算。很多人會把那種職業看成是賣春的一種,事實上職業女王並不牽涉性交事項,而且收費也比妓女高得多。
⋯⋯所以說,當初桃麗絲為何會樂意和他上床,除了因為想看他出醜外,他也想不到什麼別的好原因了。
「還喝,還記得你上次在安南家裡是醉成什麼德性嗎?快去洗個澡吧。我先收拾一下。」他拿走Dan手裡的酒杯,把桌上的空杯子全拿去清洗。
剛踏入圈子的黑、賭氣、King,還有兩人談及此事截然不同的反應──
「……我倒想知道你和桃麗絲上床的時候是什麼德行。」
不,事實上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兩杯紅酒足以讓紅暈爬上雙頰,他撐著臉,閒聊一般靠著拼湊出的輪廓慢悠悠地拆穿黑。其實他有一半是想套那人的話,不過看黑猛然僵住的背,八成相去不遠了。
「讓我猜猜,是被King說了什麼,急著想證明自己,於是找上了桃麗絲?呵,真蠢。你從以前就經不起人家刺激……不過就是上過床,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好吧,他是。裝作不以為意說出口之後,他發現自己吐出的話醋意濃厚。
桃麗絲毫無疑問是黑喜歡的類型吧。成熟,談吐得宜,作為引導的那方更顯得魅力十足。喔,還有傲人胸圍──
他不該吃一位年長自己起碼有十歲,會以那種看著後輩般的眼神關懷黑的女人的醋。但一想到桃麗絲很久以前就發覺黑的本性,他就更不愉快。
突然很想把這個男人綁起來,以不誠實為名義好好懲罰一番。
碧眸閃過一絲冷冽,他起身離開吧檯,卻是回到房間取回自己的隨身物品。他把車鑰匙拋給黑,下令道:「去開車吧。我想回家再洗澡。」
他素來知道他的情人極其聰慧,只是沒想到Dan這麼快就猜出了他和桃麗絲之間發生過的事,甚至把背後的因由都猜出個大概來了……明明他和桃麗絲也只交談了那麼幾句。
他可以否認、也可以編故事,但在Dan面前這一切都會顯得非常愚蠢。於是他只能選擇沈默,順從地接過車鑰匙,然後回房間裡把他的領帶和手提箱帶走。
晚上的路況還算暢通。要是平時,Dan大概已經能從美食搜尋軟體上找到了一家備受推薦的餐廳,然後他倆會吃一頓簡單美味的晚飯。但今天晚上啊……看來他要是還能吃點什麼,也已經很幸運了。
「……你生氣了嗎?」他受不了這樣的沈默,在車子於紅燈前停下時,趁機握起那人的手。
「那時我和桃麗絲也只不過是……你知道的……她是個收費的Mistress,當時和我也只是⋯⋯逢場作戲⋯⋯」Dan聽到這裡,突然一把將手抽回。他倒是有些急了:「拜託,都那麼多年前的事了。不是才說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嗎?」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在那種情境當中發生什麼樣的事都沒有他插嘴的餘地。是那些過去造就了現在的黑宇麟。
他們當時根本還未相遇,而他自己以前也不是不曾和其他人上床,為此生黑的氣根本毫無道理。但就像黑也會在意他過去的前男友,他也會對那些受黑吸引的女人升起敵對意識。過去與黑有關係的人就在自己面前,甚至曾進一步窺探到那傢伙本性,他怎麼可能不介懷。
「……綠燈了。待會前面的路口右轉。」
車子繼續在街道上行駛,黑依照他的指示把車開到一家簡餐館附近。那傢伙一停好車,他便按著那傢伙肩,傾身過去在唇上輕輕一吻。
「我是在吃醋。笨蛋。」
在等待餐點上桌的空檔,他們若無其事地像平常那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過程中黑偶爾以一種小心翼翼觀察的眼光投向自己,樣子有點像自以為犯了錯的Terra。
他們的位置被店內擺設遮蔽,不太顯眼。他趁著附近沒人,覆上黑的手。
「黑,你……你想做我的搭檔嗎?」
他不介意被拍攝,不代表黑也是。更何況,那傢伙多半不願意在其他人面前輕易顯露自己的另一面。他也只是好奇這傢伙對桃麗絲的提議有什麼想法。當然,即使是為了拍攝,他也不可能接受黑以外的其他合作對象。
吃醋⋯⋯嗎?
他還以為介意對方與別人走得太近、又或過去的人事關係雜亂的人,永遠只有自己。心上那感覺有些暖,又有些優越。飄飄然的感覺足以令他原諒剛才Dan在房間裡所做的一切頑劣的把戲。
「⋯⋯桃麗絲只是在消遣我,你可別當真。」他心情不錯,同時也不想惹Dan不高興。也就沒有阻止Dan在公眾場所裡握他的左手,繼續用另一隻手裡拿著的叉子捲起義大利麵,但對於拍攝的事他始終很有保留:「要是我也參與的話,拍攝時豈不是沒人能指導你的姿勢了?」
這事實上是句不攻自破的句子,只要桃麗絲在場,她隨時能勝任導師的工作。是他認為自己在鞭子下的自制力實在沒有好到能在陌生人面前把慾望收放自如。為免Dan追問,就忙把自己的一隻大蝦撥到Dan的盤子裡,連聲催促那人試試看。
「黑,別逃避我的問題。我是問你……想不想。」他一派輕鬆,俐落地用湯叉去掉蝦殼,餐具在盤上敲出細碎聲響,他張口咬下與醬汁一同熬煮入味的蝦肉,樂得欣賞那傢伙為難的表情。
那傢伙否決的理由無關自身感受──不,那甚至不算是拒絕。無論是表情還是口氣,都沒有絲毫反感。蝦肉細細咀嚼後吞入腹內,他一挑眉,玩味地勾起嘴角。
「──說實話,你不討厭。是吧?」
「矛盾的是,我不太樂意讓其他人看到你那副模樣,一方面又想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如何樂在其中……因為我。」他藉著拿餐紙擦嘴壓低了聲音,順帶屏蔽關鍵字眼。
最近他是越來越覺得這或許是個必要過程。讓圈子裡的人重新認識Mr Black並不是件壞事……吧?那傢伙說不定也在猶豫不決。
在微妙的氣氛中吃完晚飯,沒有甜點收尾。在正式上場以前,他的節食計畫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他正要把義大利麵遞進嘴裡,卻因為Dan一番話而頓住。有好幾秒鐘,他就只懂愣愣地看著對面那人。
這真的是他所認識的Dan嗎?短短幾句話充滿穿透性,極之強勢,亦不許可任何的回絕。
——簡直像一個經驗老到的Dom。
「丹,到底是你變了呢,還是原來我其實還沒那麼了解你?」
他彷彿掩飾尷尬般苦笑一聲。從這個點開始,他就開始吃不出跟前那盤義大利麵是什麼味道。
彼此像是早有默契般回絕了服務員遞上的甜點餐牌,但他在回到公寓後,還是花了點時間為Dan做了一小份現打的、不添加糖份的芒果沙冰。
他看著那個剛剛才用威嚴的語氣質問他的人現在像個小孩般大口吃著甜點,便不禁軟化:「不只是你會想多了解對方,我也想多了解你,包括那些⋯⋯連你自己也不甚了解的潛在想法。假如你真的做好了心理準備,那就讓我們更多更多地了解對方吧。」
他說得極委婉,旁人可能無法從中得知他的意願,但某程度上來說,這已算是一個肯定的答應了。
「——當然,是在祐認為適合的情況下⋯⋯」
「要是錯過了這次,多少會有一點可惜吧。」他撐身過去,壓著黑的唇交換了一個芒果味的吻,「現在換你要來探索我了嗎?嘿,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懂對方,這聽起來就很棒。」
現在的他和過去比起來,眼界比以前廣闊了,知曉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不改變反而不對勁。他和黑互相影響,彼此成長。比起兩人各自改變了什麼,他更喜歡他們攜手前往新的境界這樣的概念。
話說回來,黑說到這份上,其實已經無關乎祐是否要採用黑了。不只是拍攝的事,或許,在別的什麼場合,他們能試著從另一個角度再次認識彼此。
那天晚上,在即將入睡之際。他在被子底輕輕搭著那人的手,低聲呢喃。
「……我想,要是有一天,不再是為了你或我,才是最好的吧……」
動機不再是因為黑喜歡。是他自己想那麼做,而黑剛好能享受其中。沒有遷就與刻意,默契十足的搭配,如呼吸般自然。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往後的練習,期待著正式上場的那天,安然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