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0pm
他總是得等到睡前,才能和遠在地球另一端的那家人道早安。
「Hailey!小寶貝,有沒有想Uncle Dan啊?」
他說著那人在場肯定要大翻白眼的話,語氣寵溺得不行,看著屏幕那頭的娃兒笑眯了眼。
女孩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外套,帽兜縫了兩個眼睛,上頭有鯊魚鰭,邊緣一整排尖尖的白牙。外套後方的下擺還做了個尾巴造型,每當小女孩搖來晃去的走路又或跳舞的時候,那條尾巴就會在後面甩阿甩,可愛極了。
Dan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女孩在那頭喊他Uncle Dan,揮舞胖墩的小手,把塗鴉到一半的紙張舉起來揮舞,嘴裡說著一連串令人聽不懂童語,他只勉強聽出了Shark。
他想,就算小姑娘把嘴裡的早餐吞下再說話,他也未必聽得懂。
「她是在問你,喜不喜歡她的禮物?可別小看小孩子的記憶力喔!那可是她對Uncle Dan的一番心意。」黑宇鳳終於看不下去,從旁邊一把抱住女兒,代為解釋。
「禮物?唔……抱歉,我好像沒收到。你們是什麼時候寄的?」
他每天也會查看信箱,不可能漏掉什麼信件或包裹。是在運送中途掉了嗎?
黑宇鳳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冷笑了一聲,讓他自己去問那蠢包子。
屋裡的狗在他開門前就先反應過來,衝到門邊愉快至極地吠叫。果然他一打開門,Roy那隻大狗就先撲到他身上,在他穿了個多禮拜的西裝外套上聞來聞去,連Terra這膽小鬼都湊到他腳邊討摸。他用力擼了擼這兩隻蠢東西的腦袋,好讓牠倆安靜下來。下一刻Dan就從睡房跑出來了,抱了他滿懷。他馬上將公事包隨地一扔,將Dan抱了個結實。不只抱,他不顧一身風塵,還是忍不住捧起Dan的臉,低頭猛親了一輪,才記得把門關好。
「抱歉,這麼晚才回來⋯⋯吵醒你了吧?」他這次回來比之前幾次還要疲勞,但精神卻更亢奮。這個禮拜以來,他重新認識到人脈的力量,進展勢如破竹。他心情實在大好,好得可以立即動身帶Dan去SM派對遊玩,徹底狂歡一夜。但他可不想再像前幾天那樣因疲勞過度而昏厥了,以後要走的路還遠著呢。
「你啊,每次都不說回來的時間,好歹讓我做點準備啊……會餓嗎?要不弄點東西給你吃?」那傢伙搖搖頭,聲稱飛機餐即使不怎麼樣,也足夠填飽肚子。
「我還沒睡呢,我在……啊!你姊說Hailey有送我一份禮物,是放在你那嗎?怎麼收到了也不先告訴我一聲。」
他想八成是這傢伙剛好把信收走了,又因為太忙而錯過時機或根本就徹底忘了。他抓著黑的手,不由分說的拉回房間,直撲床上的手機。
「Hailey!I'm back.看看這是誰呀?」鏡頭一轉,讓黑的臉也出現在畫面裡。娃兒似乎已經吃飽了,桌面多了好幾支小蠟筆。那女人原本正轉頭和應該在手機那一側的老公說話,聽到他的聲音瞬間瞪了過來。
「嘖嘖,寶貝妳看!Uncle Dan為了那蠢包子,竟然就這麼丟著我們看了十分鐘的天花板!」
「我也就離開不到五分鐘吧……」
「還狡辯!」
Hailey的畫!他實在太忙了,忙得甚至忘了那張塗鴉就一直放在文件袋裡,結果它跟著他那份計畫書一路坐了幾輪飛機,都還沒到達收件者手裡。畫面裡的小女娃見到Dan就開心,奮力向Dan展示自己在亂塗一通的作畫——一個大圓圈連著三個小圓圈。據姐解釋,那是Dan拉著Hailey,旁邊還有Roy和Terra⋯⋯好呀,現在連那兩隻狗在小妮子心目中的地位都比他高了。枉他最近時常實實在在地探望那小妮子呢。
他趁著小妮子向Dan炫耀討讚時,便溜到客廳去,打開手提包,將那張塗鴉從文件袋裡拿出來,物歸原主。
「抱歉,之前太忙忘了拿給你。一早收到了。」他對「收件日」含糊其詞,隨即轉移話題,簡單解說了一下那幾個圈圈代表著什麼。明明就是一張難看的圖畫,卻惹得Dan高興壞了,恨不得把所以讚賞的話傾囊盡訴,甚至馬上飛到洛杉磯抱住那小女孩。
是為什麼會如此偏愛?單純因為Hailey可愛嗎?還是因為她是黑家的孩子、Dan愛屋及烏?
「Hailey~不行喔,怎麼能忘了Uncle Cyrus呢。」他轉動手機,讓不情不願的黑佔據大部分的畫面。小女孩當然馬上就認出親舅舅,伸出短短的食指喊了聲「包!Uncle 包!」,並低頭在紙上那些圈圈的邊緣加上一個黑色的圓圈。
……等等,Uncle 包?認真的?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拜誰所賜,他很沒良心的大笑出聲,事實證明孩子的家庭教育果然很重要。
後來女孩說想看狗狗,於是他走到客廳一把抱住狗窩邊啃著磨牙玩具的Terra,抓著狗爪舉起來揮了揮。膽小的黑狗對娃兒還是比較沒戒心,再加上之前見過幾次,也就乖順的在他懷裡任憑擺佈,鼻子甚至還湊近手機嗅了嗅。
如願看到狗狗小女孩揮舞小手興奮的發出高亢的聲音,黑終於受不了,決定先去整頓行李。而當那傢伙收拾好回來時,他還坐在地上,屈膝的雙腿間換成了狼犬。
身後傳來一聲咳嗽,說什麼那家子禮拜天早上行程很滿,還得去教會,別佔著人家的時間云云。他轉頭一看,黑已經脫下西裝外套和領帶,手裡拿著換洗衣物,一和他對上視線就說要去洗澡,轉身快步走向浴室。
──那傢伙,分明是反過來認為小姪女佔用了屬於他的時間吧。
「呵,Uncle 包要吃醋了。Hailey要乖喔,我們下週見。Bye──」
他走進浴室時,黑正在淋浴間沖澡,浴缸水龍頭開著,剛注滿三分之一。他就這麼坐在浴缸邊上,正大光明的盯著那人洗澡。對方出來後也沒打算擠鴛鴦浴,只是看著黑踏進浴缸,靠上邊緣闔眼舒了口氣。
「要為您準備一杯紅酒嗎?先生。」指尖撥開額角濕淋淋的碎髮,他低頭輕吻那人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笑道:「你該不會真的跟自己的小姪女吃醋吧?」
「有她陪你聊天解悶,也挺好的。吃醋?哼,她遠遠未夠資格吧。」Dan親了他,但這遠遠不夠,他未讓對方遠離,而是捧起Dan的臉好好親了一會。因為臨時改變行程,和King一起拜訪一些潛力的工作夥伴,所以這趟出差比之前的要久。也拜那些溼熱的夜夢所賜,他比平時更想念眼前這人。
「不用再過很久我就能多陪著你了,目前請先忍耐一會吧。工作進度不錯,我明天可以休息一下。你覺得一天的時間可以趕回這段日子以來我冷落你的份嗎?」
他的吻落在對方頸窩上,深深種了一個莓紅色的吻痕。不知該否和Dan說他和King合作的事。對於King的財團居然注資到這個小項目上,姐是喜出望外的。他只籠統地解釋了下他和King是舊朋友的關係,並未深入,畢竟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現實世界的事情跟地下世界的事情無關,他也總不能跟姐說King是他的愉虐導師吧?
「這段日子以來有發生什麼事嗎?兩隻蠢狗們有乖嗎?咖啡店那邊一切順利吧?對了,小祐怎麼來找你了,他是不是又在打什麼主意?他給你做了新皮衣嗎?」
「問題真多啊。」
蜻蜓點水意外被抓住,與泡在熱水裡的人靠得太近,輕薄的睡衣一下濕了一大塊。他也不介意,還真乖乖回答起那人的問話。
「狗兒們一直都很聽話,只是下雨那幾天不太能出去散步,精神太好在家可鬧了;咖啡店最近多了幾筆訂單,散客和公司團購都有。銷量比上個月高兩成,預計中秋節前這段時間還會再增長。」
他省略接單後與客製化過程的協調溝通,進了大量生豆後還得再親手挑選、烘焙的繁瑣過程,只告訴老闆需要知道的結論。
「至於小祐,他並不是特地來找我,是去接Gino下班時恰巧經過。那陣子都在下雨,那兩人進店的時候衣服都溼了一大片,真想問他怎麼不買車。邀請的事你倒是猜對了,祐說等你回來,要帶我們倆去新場子玩。」
他很好心的跳過祐原本打算趁黑不在偷帶他去玩的部分,順便告訴黑小祐最近確實在準備新作品,但主角並不是他。
「別看祐和他的小奴隸處得挺好,最近他倆的關係說不準會有一些變化……呵,到時候就知道了。」
提到Gino,他自然想起了那男孩向他透漏的消息。
「唔……你知道,就像你將咖啡店交給我打理,我也一向不過問你工作上的事。但你這兩個月未免也忙過頭了,我想知道你到底在計畫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需要那麼多的錢。
「黑,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他俯身下去,翠眸微微瞇起,直盯那人的雙眼。
被那雙通透的眼瞳直視,他不由得有點怯、同時卻也有點窩心。老實說他瞞著Dan的事還不少,不到五分鐘前他才想起了其中最棘手的一件。雖然坦白不一定從寬,但抗拒肯定從嚴。他想著該從哪裡開始坦白,最後他只拉過Dan的衣領,再度吻上那雙微啟的唇,任由他的衣服被熱水進一步弄濕。
「還記得去年中秋時,我爸說過他不會把公司平白交給我或姐嗎?是關於這件事的,我稍後再跟你詳細說。先把衣服換了,去客廳等我吧。」
見著Dan詫異地張大眼的模樣,覺得太有趣了,又忍不住傾前再吻了那人,才讓那人走開。
十五分鐘後,他穿好家居服,拿著平板回到客廳中。
「本來是打算先做點成績才告訴你⋯⋯我在想,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失敗。但如果你怎麼也想知道的話,那就看看這個吧。」
他在平板上打開了一個清單,迅速往下掃去,滑過一列公司名稱。
「這是這兩個月以來,我用姐的公司的名義買下的公司。她說過要在北京開分公司,光有錢可不行,她的公司首先要在國內打響名堂,在商場上佔點地位。項目當中有一半是我的資金,其他則來自姐的公司以及其他投資者。」這清單當中大部分都是名不經傳、但有一定實力的小公司,數目太多,他根本沒能記清楚,而其中有很多家已經遭到合併或轉手,資金隨即用來買下另一些更有價值的公司。
「我姐要在北京開公司,而我⋯⋯我要把我爸的公司買下來。」項目的主要目的就是這樣,但當他確實說出口、而且是在Dan面前說出口時,還不禁覺得有些尷尬。「這做法有點蠢吧⋯⋯但既然爸說了,不會平白把公司送給我倆,那就明碼實價地把它買下來,就沒餘地讓他說不行了。」他把平板交到Dan手上,讓那人任意瀏覽那個清單,雖然,他覺得對方大抵看不明白。
「你知道嗎?為了籌集起動資金,我把能賣的東西都賣了,股票、債券、紙黃金⋯⋯嘿,還有在市區的幾個單位⋯⋯要不是這房子在你名下,我可能會把它都抵押給銀行了呢。」他想,要是讓那傢伙知道這些資產值多少錢,而這筆錢對這項目來說又是如何地杯水車薪,Dan可能會反對他在做的事。
「啊,放心,我沒有把咖啡店抵押掉⋯⋯要是這計劃砸了,我還要靠咖啡店的營收才有飯吃呢。你不會把我趕出去吧?」
確實,如果黑計畫做的事有此等規模,也難怪這傢伙會忙得沒日沒夜。他倒真沒想過有一天這兩姊弟會在一塊合作,儘管各自的最終目標不同,也算是在同一艘船上了。
「我明明每週都和你姊通話,她竟也沒透露一點消息給我……」他忽然想起稍早前,那女人對自家弟弟不以為然的態度,一下就想通了。放下平板,轉頭板起了臉:「喂,黑宇麟,你該不會已經跑了好幾趟洛杉磯了吧?那張畫,也根本不是寄來的,對不?還要你姊配合你一起瞞我,膽子不小啊。」
那傢伙故作鎮定,一瞬間的眼神閃躲進一步證實他的推測。黑一出差往往六七天跑不掉,要不是行程太多,就是光要前往出差地本身就要花不少時間。要和總部設在洛城的公司合作,經手這麼多買賣,顯然兩者都有,這就說得通了。
「真是的,早知道你會去洛杉磯,就讓你幫我帶禮物給Hailey了。你有見到她嗎?還是只在外頭談公事?小姑娘現在又長大不少了吧?能說多少詞了?我也好想親眼見見她。」
他倒也沒太糾結黑去洛城不帶上自己,畢竟嚴格說起來那傢伙可是去談公事的。他深諳黑的性格,八成不會主動要求去姐姐家裡拜訪。
一直以來困惑的事情有了解答,卻產生了新的問題。
「你姊要在北京開公司,除了企圖心之外,多少也是在配合你爸的期望吧。那你呢?」
向家人證明實力,得到認同,是黑內心深處難以解開的結。尤其和他在一起後,面對無止盡的冷眼冷語,壓力更是從沒少過。他不是不明白對親人有所期待的感覺,曾經他也希望母親對弟弟露出的笑容也同樣能對自己綻放。
被親情這無形的枷鎖困住,卻永遠也認為是自己不夠努力才掙脫不開。他心疼著這樣的黑,一直希望對方能夠放下執念,別讓自己活得這麼辛苦。但要是這笨蛋不自己想明白,他說再多也沒用。
就像現在,黑建立目標積極拓展事業,計畫周詳並拉攏了最有力的合夥人,投入巨額的資金和難以估計的心力。他相信以這男人的實力,最終一定能達成目標。
但真的是這樣就好了嗎?他隱約有所不安,卻無從說起。
「為什麼要買下你爸的公司?報復他對你的漠不關心?讓他早點退休好養病?」
如果黑只是想轉換跑道做出屬於自己的事業,那他完全給予支持。但若是別有居心……他想起幾個月前他們因為某件事差點要吵起來,要是這傢伙的計畫,說穿了也只是某種最終目標的籌碼,那他非常擔心最後會是徒勞一場。這男人不會真有那麼蠢吧。
「為什麼?不是很明顯了嗎?」他深深吸了口氣,說不出「為了你」這種矯情的話,結果那句話就直接成了一聲嘆息:「我爸是個怎樣的人,你大概有點概念了吧。他不會介意手段卑鄙惡劣,只要在實力上贏過他,他就會願賭服輸。不過呀,照道理說這恐怕也是我爸樂見的結果。如果我有能力買下他的公司,也就等於有能力承繼他的工作成果,這樣他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退休了吧。」
也許Dan所說的那兩個原因都有包含在動機裡面,但說到底,他主要也是想讓父親終有一天能對他給予一個肯定的眼神,認同他所做的事⋯⋯認同他和Dan的關係。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頭腦從沒試過像現在這麼清晰,形勢一片大好。」像是討好,更像是安撫般,他湊近Dan,在對方額心落下一吻,有些像逃避般轉了話題。
「Hailey現在最愛說的話,就是『抱抱』和『Gimme』⋯⋯『給我』的意思吧,什麼都要搶來玩,有一次她差點把我的筆咬壞了,對,就是你送給我那支。比起說話,她更喜歡唱歌跳舞,雖然唱得真的不怎麼樣,像一隻煩人的小鳥。」
他明明在說著那小妮子的壞話,Dan卻聽得一臉甜笑,直像想馬上聽到那吵死人的歌聲。
「你喜歡的話,絕對可以隨時去探望她⋯⋯但你最好不要跟我一道去,你知道,我之所以一直瞞著你,就是怕要是你在我身邊,我⋯⋯」——會集中不了精神,一直就只能想著那種事,而且⋯⋯
「說起來,我還有件事瞞著你。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Dan聽到這裡,滿臉甜笑馬上變冷,瞇起了一雙眼,目光隨即發出危險的訊息。他權衡了一下,還是沒膽量把他和King合作的事講出來,至少不能現在講。
「是⋯⋯有一天我昏過去了。就是小祐來店裡的那天⋯⋯我在⋯⋯一邊喝酒一邊談生意的事,之後不知怎的就沒意識了⋯⋯應該是累到昏過去了吧。好、好,我知道!足夠睡眠、均衡飲食⋯⋯我知道,明天就拜託你做飯了。吃了十來天的漢堡和牛排,舌頭都要廢了。我現在只想你做的三杯海鮮。」
黑老先生為何不打算把公司交給孩子,是因為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還是認為倆姐弟還不夠格,嚴格說起來沒人知道真正的原因。黑做得再多,都不保証黑的雙親能打從心底對他、對他們的關係徹底改觀。
但黑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總不好潑那人冷水。希望黑真的如他所說,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他除了給予支持,祈禱對方的孤注一擲能得到相對應的回報外,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聽到那傢伙累到暈過去,他一方面擔心黑的身體狀況,一方面卻忍不住有些生氣。這笨傢伙,非得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嗎?
「……三杯不行,重口味東西你這兩天別想碰。老吃那些沒營養的食物,小心身材走樣。明天煮海鮮麵給你吃吧。還是你比較喜歡燉飯?」
「以後出差,至少讓我知道你飛到哪裡了。我就很喜歡你以前偶爾會傳的那些街景的照片。還有,就算我傳更多訊息給你,也不許抱怨。你自找的。」
他兩手捧著那人的臉,略施力道捏著臉皮。那傢伙知道他不高興,連連點頭答應下來。但他覺得還不夠,決定再小小的惡作劇一下。
「當然了,你一定是累壞了。難怪你今天似乎有點……怎麼說?除了一直親我,好像不打算做點什麼。」
他歪著腦袋,眨眨眼,一臉恍然大悟。打從黑進門開始,他倆交換了無數個親吻,什麼時候繼續發展下去,演變成更火熱的交纏都不奇怪。他可都把自己送到浴室去了,黑卻只弄濕了他的衣服。
「你該睡了,明天也好好休息。家裡的事我會打點,你就負責養好精神。要是這週你的工作進度和體力不允許,週六我只好單獨跟小祐出去玩了。他昨天才告訴我,那場子比預期要有趣得多。還一直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輕親對方的臉,把窩在腳邊幾乎要睡著的黑狗抱到狗窩,率先走向臥室,並示意黑跟上。
怎麼說得他像性無能那般了?這傢伙以為他特地把明天空出來,單純是為了休息和吃海鮮麵嗎?
他可不能容許這種誤會發生,必須馬上澄清。他緊隨Dan的腳步進入臥室,在對方靠近床邊,便從後擁上,將人死死壓到床上。
「想單獨跟小祐出去玩?喔,抱歉,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週末是吧?還有好幾天才到週末嘛,聽起來時間就很充裕。」
這種小孩打架般的報復從來只有Dan才會做,他通常擔任板起臉督促人正經些的角色。被壓在他身下的人咯咯地笑著,腰肢作死地扭來扭去,就好像急於去挑戰他的底線。
「你知不知道我出差的時候做了什麼夢?」他的手伸進Dan的睡褲內,隨他高興亂摸一把:「我夢見你跪在我雙腿間⋯⋯用口幫我⋯⋯還要用那種特別下流的方法,簡直像個妓女那樣⋯⋯然後我把你推到茶几上,就從後面上你⋯⋯吻你⋯⋯你叫得可瘋了,還叫我用力操你⋯⋯那感覺真是⋯⋯」
現在回想起來,夢中那種逼真得驚人的感覺又重臨,他自己光是用低俗的言語口述著,也覺得慾火中燒。時間已經是半夜,他不大記得上次睡的時候是幾小時前、睡了多久,他確實該睡、養足精神,但他現在卻是被刺激得無比亢奮。用那不知不覺已進入狀態的昂揚朝身下頂了頂,他聽見那人倒抽了口氣。
「我覺得你可以比我的夢幹得更好。你說呢?」這話是咬著那人的耳垂說的,舌尖繞著那顆黑色耳釘環了一圈,對方翻過身來,用身體語言回答了他。
聽著黑極其生動的敘述,他彷彿也跟著對方重溫那荒淫的夢境,臉頰被那人的熱度感染,燒得通紅。他撇撇嘴,直瞪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好意思要求他表現的傢伙。
「……下不為例。」簡單四個字包含了很多意思。不許再有事瞞著他,不許再把自己搞到昏倒──以及,這次就原諒你了。
攬著那人的脖子吻上去,帶點警告意味地咬了咬下唇施予輕痛。他打從心底相信著黑,既然這渾蛋已經坦白隱瞞的事情,今後的行蹤也不再難以捉摸,那麼也就沒什麼好再追究。說到底,這傢伙的行動總是和他脫不了關係,總得負起一點責任。
接著他開始積極起來,越發燙熱的身體緊貼上去,在數不清的親吻中脫下兩人的衣物。他如黑所願趴伏在那人腿間,吞吐口中的堅挺。他明明可以直攻黑最敏感的弱點讓對方舒服,卻刻意放蕩的啜著肉柱,發出響亮的水聲,或是側著臉讓臉頰像在吃糖般鼓出下流的弧度,盡做些刺激感官的事。當那傢伙被快感逼得開始忍不住挺腰,他便將口中的炙熱吞至喉底,並且在關鍵時候退出,讓黑停在臨門一腳。
他從床頭櫃翻出潤滑液和保險套,用牙齒咬開包裝,保險套抵著飽脹的前端,他俯下身,抬眼挑釁的瞧了對方一眼,雙唇貼了上去,沿著柱身將保險套滑至底。當然他是不可能像色情片裡那樣熟練,不但需要偷偷用舌頭幫點忙,牙齒還輕輕碰了一下——喔,這倒是故意的。聽到那傢伙脫口而出的粗話,他得非常努力忍笑才不至於又咬下第二口。
現實比夢境要豐滿百倍。一場讓他極度愉悅的口活過後,他看著那雙濕潤的唇為他覆上保險套,一切都那麼夢幻,直到最後一刻,Dan給予了他一點「小刺激」——喔,這才是他認識的Dan。
「你故意的。」
他幾乎是喘息著、艱難地說著,得到Dan回以一個得意的眼神,他隨即將那人翻了過去,扯去睡褲和內褲。
「好,我們就來點刺激的。等會不要喊停,你自找的。」
他在手上倒了一大坨潤滑液,手探下去,抹在對方小腹上。冰涼的液體讓懷下那人打了個哆嗦,乘著滑膩,他讓拇指擠入那個多禮拜未被動用的幽穴,餘下四指便有餘裕逗弄底下那飽脹的囊袋。光用拇指來做擴張恐怕有些不足,那人扭著腰身,似是抗拒、或是抗議,但他也不需要、也沒耐性讓Dan太舒服,擴張隨便做了一會,他便將人推到床上,逼對方用一種類似被強暴的姿態接受他的施暴。
進入的速度很快、力度很猛,幾乎毫不憐憫。在被狠狠刺入的瞬間,Dan引頸發出了帶著哭音的長吟。不錯,他想在他離開的日子裡,Dan也能輕易記起被他佔有的感覺。
Dan要記得,他也要記得。因為這原因,他侵犯的過程沒有很快,伴隨著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屁股上的巴掌,有時手掌打了下去卻不抽起,就緊貼著那片肌膚、感受熱度上升,他揪著對方的臀肉又揉又拍,毫不留情地遺留下不少紅色指印,而對方的頸背上,也留下了不少粉色吻痕。一朵一朵,都隨著他道著愛語而綻放。
「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真奇怪,這話他好像說過很多次。是在夢裡,還是在什麼時候?充滿既視感的此刻,好像真的如Dan所說,就欠一杯紅酒。
在即將迎來釋放點之前,他腦內漸變空白,除了此間肉慾,再無瑕去思考別的事。什麼紅酒,什麼休息,什麼節制,都不再重要。他只想讓Dan知道,他想他、喜歡他,願意為他做任何的事——不計艱辛、不論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