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週末。忙碌了一週的上班族終於得以拋下工作休息片刻,而他,也在暗自期待著晚上的到來。
這是他和黑一起度過的第五個生日。
打從早上開始,他就接連從各方收到了祝福,店裡的小鬼們自然不用說,連莫老闆都不知道從哪聽到消息,和梓熙合送了一束處理得非常漂亮的乾燥玫瑰。
禮拜五通常會比前幾日要忙一些,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他的笑容甚至比平時要更加燦爛。不用說,那人一定會帶給他驚喜。至於是什麼……他還真不敢猜。
他沒忘記之前和黑要求過什麼禮物,只不過當初是基於內心的焦躁衝動說出口,且已經被那人拒絕過一次,他不敢抱有太大的期待,免得失望。
其實不管黑準備什麼,他都會同樣高興。他抬頭看了眼掛鐘,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每年Dan的生日,他都會做蛋糕。今年他也借了小祐店裡的酒吧冰箱來放瞞著Dan製作的蛋糕,順道了解一下King有沒有帶來任何麻煩。小祐就淨是在他專心地擠著奶油時一個勁地抱怨上次他倆在野獸派對上沒讓他拍照,聖誕晚會又不來參加,很不夠朋友。這麼說來,就是King似乎放棄了騷擾他和Dan身邊的人。他一方面鬆了口氣,另一方面,又因為可能性進一步縮窄而感到憂心。
刪去了大部分的可能性後,他好像已經能猜到有什麼陷阱需要讓King花這麼多時間去準備。
假如King真的要那樣做,他絕不可能脫身。
瞬間的分神讓手裡的奶油花一下歪斜了,他皺著眉把那朵奶油除走,重新再擠一朵。
前幾年的蛋糕都像是獻寶般注重外貌和講究功夫,今年的反而退回基本步。他做了那些最常見的鮮果奶油蛋糕。海綿蛋糕層夾著的是各種Dan喜歡的水果,再抹上雪白香滑的奶油。就是最簡單、最經典的款式。如何在冬季買到香甜的芒果或許是做這個蛋糕最難的部分了。
到他終於帶著成品離開之前,小祐讓他轉送一個散尾鞭造型的鑰匙圈給Dan,說是Gino也有幫忙做,還開玩笑說「那根鑰匙」也可以扣在這裡。
他開車到咖啡店接壽星回家的時候,已經差不多要天黑。因為蛋糕就在車上,他就沒下車了,就打訊息讓Dan收拾好後到店外等他,沒想到那人出來時不但提著一個塞滿禮物包的小紙袋,還抱著一束玫瑰花。
他才坐進副駕駛,就看到黑一個勁瞪著他抱在懷裡的花束。他笑著說出送禮人之後,那人就唸著應該把它留在店裡,家裡沒地方放,大笨狗可能會抓爛它之類的話。
「偶爾妝點一下客廳也不錯,聽說能放好幾個月呢。」
他樂此不疲的逗著黑玩,同時敏銳地嗅到車上有股和平常不同的味道。那傢伙總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身上隱約殘留的砂糖味和水果香氣出賣了。
咖啡店離家不遠,車子開沒多久就駛進了地下室。他在搭電梯的時候已經忍不住好奇心,拿起幾個小禮物包在耳邊搖晃,猜測裏頭裝著什麼。想當然,這一舉動又被那傢伙笑說像小孩子似的。
晚餐要用的食材那傢伙已經事先買好了,儘管黑表明要全權負責晚餐,要他去客廳和狗玩,他就偏不肯,硬要在那人處理烤春雞的時候,在一旁準備番茄羅勒彎管麵沙拉。
他就挺喜歡像這樣,在他切蔬菜備料時,讓黑幫他顧著烤爐,兩人分工合作完成幾道菜。平淡的,只屬於兩人的時光。
他倒了兩杯夏多內,笑吟吟的與那人碰杯。沙拉的味道在意料之中,倒是主菜的滋味令人驚喜,春雞的火候恰到好處,皮脆而鮮嫩多汁,鋪在底下的蔬菜吸飽了雞湯,吃起來別有風味。
他沒有被好心情給沖昏了頭,用餐途中他忍不住一直盯著對面低頭進食的男人瞧。該說是心不在焉,還是心神不寧呢?儘管不明顯,可他看得出來。他喝了口白酒,試探性的問:「你今天都在忙什麼呢?」
今天都在忙什麼,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一整天不就是在做蛋糕,還有、為King那邊的事而憂心⋯⋯
他覺得這事只要讓他來憂心就好。反正是事情發生之前,多一個人擔憂對事情也沒什麼幫助。他用叉子撥著餐盤上的蘿蔔,選擇性地講出了一部分行程:「我去找小祐談了一會。他們那邊一切都很好,就是在抱怨為什麼我們沒去參加聖誕派對。我告訴他我們去旅遊了。啊,對了,他有東西要給你。」
兩人份的餐點還剩下好一些,Dan卻早早放下刀叉說吃飽,還主動收拾餐盤。他知道這傢伙在等什麼,他將剩下的烤雞放回冰箱內,將那純白色的盒子換到桌面上。
「小祐送給你的小禮物,小祐說Gino也有份兒弄的。」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皮製飾品,放到桌上,故意把小祐提醒的用處省略掉。
小小的皮革飾品看起來就像藝術擺設一般,圈外人或許會以為是皮繩流蘇,看不出來是散尾鞭的造型。或許小祐心裡在抱怨Dan總是沒什麼場合能穿上他做的皮革服,今年就改成這種可以帶在身邊的小東西了。
「你真的很受大家寵愛,你知道嗎?」
在Dan查看小飾品時,他緩緩把盒子打開,雪白的奶油蛋糕上堆滿彩色的水果,溫室培植的印度芒果、日本當季的草莓、塔斯曼尼亞的櫻桃等等,蠟燭就插在一塊橘色的西班牙甜柿上。
「然後,這個是我準備的。」
他的禮物又是另一個信封。Dan那雙由下班到剛剛還一直閃亮閃亮著的雙眼倏然黯了一下,怎麼,失望嗎?以為是另一個進修課程?喔,不,他要是再敢送那些無趣的進修課程,那個姓莫的和小祐那傢伙明年就不會只送玫瑰和小鞭子了。
純白的信封裡放著一張預付金收據,還有一小本的型錄。
——結婚對戒的型錄。
「訂金我已經付過了,說到戒指,這個經典品牌絕對是不二之選,但你說過也要一起負責挑款式的,所以⋯⋯」
他沒想到那傢伙從信封袋裡拿出來的,竟會是本型錄。他隨手翻了幾頁,笑意漸深。
「……光是不同系列就有七種?」他攤開目錄頁,指著上面以不同主題或造型分類的項目。看上去小小一本,卻少說也有三四十種以上的款式。「真傷腦筋啊,這可比我想像中的還費時間。我們一邊吃蛋糕一邊慢慢看吧。」
那傢伙先一步為他點上了蠟燭,不讓他像去年一樣省略許願的環節。他盯著搖曳的火光想了想,最終在那人的注視下交握雙手低頭片刻,接著才吹熄了蠟燭。
他真正想要的,從來不是單靠許願就能到手。但在此時此刻,他也忍不住許下兩人的未來都能平安的願望。即使沒有明說,那傢伙也大致上才得到他在想什麼吧。
他切下兩塊蛋糕,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酸甜多汁的果肉搭配綿密蛋糕,加上甜而不膩的鮮奶油,儘管樣式簡單,卻反而更能吃出蛋糕本身的美味。
他在兩人中間再次攤開型錄,咬一口蛋糕,翻過一頁。他直接跳過了那些造型誇張,彷彿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戴鑽戒的款式,從比較低調且不影響日常的戒指看起,甚至想乾脆避開鑲鑽的選項。
「鑽戒本身根本沒什麼意義,都是商人行銷手法下才變成了詭異的不成文規定。而你知道,我最討厭守規矩了。」
他們慢慢翻著小本子,偶爾對著兩人都停下目光的款式討論幾句。他本來就心思敏銳,在經歷過那些事之後,更是變得比以前還要留意黑的情緒反應和細微的表情變化。
他吃下盤裡最後一口蛋糕,把盤子推到一旁,撐著臉看黑認真比較兩款極為相似的鉑金戒。
「黑。」他輕輕喊了聲,那人的視線從型錄上抽離,一臉莫名的看向他,「你在煩惱你爸媽那邊的事嗎?」
他畢竟不會讀心,能猜測的範圍有限,他想是不是挑戒指的事情給對方帶來了壓力。
被這麼一說,他才忽然覺得父母的事比起King的動向簡直微不足道。他突然沒忍住笑了,才和Dan說起前幾天和母親說起要出遊的事時,母親已經沒在數落Dan。
「就像你說的,他們或許一輩子都無法認同自己的兒子喜歡上男人,甚至結婚,不管我和你的事業做得有多好。但是,我還是得當面將這事告訴他們。」
事實是,當他經歷過Dan離開他、甚至差點要和別人在一起,他已經知道了到底是Dan的存在還是他父母心目中的完美兒子形象比較重要。一事歸一事,他走了這麼多冤枉路,才走出這死胡同。
過去半年所做的事,簡直是愚蠢。
自取滅亡。
他又陷入了短暫的思憶。Dan的手在他面前揮了灰,把他喚了回神。最近他時常在想King什麼時候會動手,簡直覺得身上被綁上了計時炸彈。明明是這麼安靜地和Dan一起在挑對戒、吃生日蛋糕,他卻又覺得時間不夠了。一把捉起那人的手,他站起來,將對方拉近,吻在那張帶著奶油香氣的唇上。唇上沾的是奶油味,嘴裡則是殘留著水果的酸甜。Dan什麼都沒多問,很快就投入了這個沒頭沒尾的吻,伸出舌頭回應他,安撫他的躁動不安。相處久了,有時候會發覺Dan比他成熟,他還更像個小孩。
「對戒一定要有鑽石。你若不喜歡太張揚,選一款把鑽石鑲嵌在裡面的可好?」
在戒指的款式上他沒意見,在另一些地方倒是很堅持,例如要選百年鑽戒品牌,而且一定要有代表承諾的鑽石。
「看圖片還不夠實在,明天就去看看實物吧。」
他突然比幾個月前的Dan更著急買對戒的事,簡直恨不得把事情一口氣做完。Dan似乎想盤問他到底在急什麼,但很快又打消了念頭——這越來越纖細的男人,大概猜到了他之所以不詳細說,是因為不想打破今夜的氣氛。
如果不是家人的事,那麼能讓黑在他面前神色凝重地走神的,也就只有那個男人了吧。
他並不知道黑已經猜出King打算幹什麼,只以為對方還在為他擔心。這個男人為了今天,精心製作這麼美味的蛋糕,還準備了他打從心底渴望的禮物,他怎能忍心破壞這個夜晚。
「那麼明天早上我們就先去看戒指,之後我再去店裡。」他在那人頰上輕親一口,轉身去把剩下的蛋糕冰進冰箱。本來,他是打算接下來開始慢慢拆那一袋禮物,但顯然那必須得往後推遲了。
「我也給自己買了個禮物,你想不想看看?」
他走向臥室,轉頭對著黑神祕一笑。那傢伙一跟上來,他就要對方坐到床邊:「眼睛閉上。」
他拿了條領帶遮住黑的雙眼,在後腦打了個結。接著脫下衣服,走進浴室快速沖了個澡,他想在清爽一點的狀態下換上那東西。
回到臥室,由於站著不方便,他乾脆坐到黑的身邊慢慢把雙腿都套進那彈性十足的黑色的絲質布料中,期間對那傢伙的提問一概不回答。整個過程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但對於被奪去視覺,只能聽到布料摩擦聲的人來說,也許會更漫長一些。
「我買了一雙新襪子,你摸摸,手感怎麼樣?」
終於,他站到黑面前,引導對方的手摸上自己的大腿。他全身一絲不掛──除了一套純黑色的吊帶襪。
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麼主動迎合情人的性癖。並且對那傢伙的反應期待萬分。也許黑會覺得這根本是送給他的驚喜。但那傢伙快樂,他就開心,因此說這是他買給自己的禮物也並不算錯。
「⋯⋯!」
他還在想什麼襪子那麼特別,非要讓他矇著眼。掌心觸摸到一片意想之外的絲滑,他馬上僵住,接著呼吸就急速起來。另一隻手馬上跟上,貼上另一條腿,掌心沿著絲滑往下撫摸,他人順理成章跟著靠得更近,似乎剛要碰到那人的身體時,Dan卻阻止了他。他被Dan用那穿著絲襪的腳尖踩住胸口,繼而推到床上。那人接著爬到他身上,執住他的雙手,讓他用掌心慢慢摸索這雙新襪子——彈性極好的蕾絲吊帶襪,以及吊帶以上、那一絲不掛的身軀。
他的呼吸更急躁了。這到底是給誰的禮物了呢?
他既想解開繫在眼前的領帶,但雙手又不捨得離開那雙腿。他感覺到Dan的呼息落在他臉上,雙手撐在他腦袋兩側,那人一邊吻他,一邊用膝蓋頂弄著他腿間之物,似乎就在催促著他對這份禮物給予讚美。
「我得說,你買禮物的才能真的比我好得多了⋯⋯」
頭上的領帶終於在熱烈的舌吻中掉落,僅比他脫下身上的衣物要早一些些。那人渾身赤裸,只穿一雙黑色蕾絲吊帶襪所帶來的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他慶幸那根領帶沒太早掉落。要不然,他可能會因為太早起反應而沒能忍耐到完成情趣愛撫的部分。
但當然,現在他也沒忍耐太久。他用那人一早擺放在床邊的潤滑液草草做了準備,便抓起那人的腿,架到肩膀上,用身體直接地道出熱烈的讚美。
一小時之後,當他好好「鑑賞」完Dan的生日禮物,在不久前還是全新的吊帶襪已被他扯出了不少洞口,他和Dan也得重新去洗一次澡。當那人看著他幫忙脫下那雙襪子時,那神情是多麼溫柔。
他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生日禮物,只是Dan在設法讓他高興。並不是他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而是那個人已經太了解他。即使像現在這樣,關下了燈,單憑相擁與呼吸,他覺得Dan都有辦法看穿他的心事。
「Dan⋯⋯在書房裡的第一個抽屜裡面,有魏律師的卡片。要是有什麼事情,麻煩你幫我聯絡他。」
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明顯將那傢伙的睡意全數趕走。他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輕吻那人的額心,安撫那人睡下:「現在,先睡吧,我們明早還要一起去挑戒指呢。是要戴一輩子的戒指⋯⋯」
Dan沒機會盤問他。
隔天他比Dan早一點起床、洗嗽和換衣服,才把吐司才放到烤箱裡,就有人按響了門鈴。
兩名警察官站在門外,拿出了一份搜查令,說要請他回警察局協助調查,並要當場帶走一些文件和資料,請他與警方合作。
——終於來了。
Roy在他腳邊吠得可大聲,露出了鮮見的敵意。他只好按著大狗的頭顱,一邊細看官員手裡那份搜查令。文件上指,他涉嫌非法金融交易、詐騙、洗錢、瞞稅等一連串的商業及經濟犯罪,長長的文字段落,指控足有十多項。
他沒忍住洩出一絲嗤笑。心想難怪那個男人要準備了這麼久。這段時間,可不是讓他和Dan去旅遊和過生日。
Dan來到客廳時還迷迷糊糊的,正要阻止官員拿走他的筆電。他挽住那傢伙的手臂,讓那人安撫住Roy和Terra。
「抱歉,今天不能和你去挑戒指了。你先回咖啡店,我就跟他們去一下。」
他穿上外套,嘗試著給Dan一個能安撫人的笑容,但他發現自己遠比Dan不懂得怎樣笑,連一個假笑也給不出來。
「不……不可以!黑,怎麼回事?他們不能就這樣帶你走!」
他著急地抓著那人的衣襬,而黑握了下他的手,嘴上說著沒事,徒勞的試著安撫他。個子較高的那位警官走過來出示傳票,再次表示需要黑配合調查。
──不只搜索令,竟然連傳票都準備好了,未免太過周全。就像是打定主意不給黑任何準備時間,不只電腦和所有文件,連人都要一併帶走。他很清楚,黑根本不可能做什麼讓警察找上門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而那個人是誰,他們倆都心知肚明。
他和黑對看了一眼,那人緩緩點了點頭,他才終於慢慢放開對方的手,讓黑跟著另一名警官轉身出門。高個子警官打量了他一眼,問及他和黑的關係,他毫不避諱的回答他是黑的男友,換來中年警官一個微妙的表情。最後警官告訴他,視情況他也可能會被傳喚後就離開了。
門一關上,他就蹲下身撫摸還在對著大門低吼的狼犬,同時叫來一看見陌生人就躲去角落的黑狗一併安撫。等到兩隻狗都冷靜下來了,他就起身走進書房,迅速翻出黑說的那張名片。淺灰底燙金的名片簡潔大方,印著律師的全名、事務所的地址及號碼。
他在見到警察的瞬間就想起了黑昨晚交代的話,那渾蛋,早就知道那男人可能做出這種事,卻沒告訴他……該死的!他不能讓黑就這麼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他按著號碼撥了出去,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起。
「喂?請問是魏律師嗎?你好,我姓葉。黑宇麟託我聯絡你……是,他遇上了點麻煩。」電話那頭回應的是沉穩的中年男聲,聽起來約有四五十歲。他簡單扼要的說明黑被誣賴並被警方帶走,需要他的幫助,律師也很乾脆,沒有在電話中詢問太多細節,直接與他約在午後碰面。
掛斷電話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腦袋飛速運轉,思考還有什麼是他能做的。這是他種下的因,不能讓黑來承受這個惡果。他眼神堅毅,握著手機喃喃低語:「黑……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如果那個男人針對黑的事業下手,那麼他顯然不能不聯絡黑最親密的合夥人。儘管他極度不願驚動那家人,但以防他們受到波及,現在不是顧慮那些的時候了。
「那個男人出手了。」電話一接通,他就等不及打斷了另一頭的熱情招呼。他現在萬分慶幸當初逼黑向姐姐坦白結下樑子的事情,如今才能夠省去許多說明的部分,直接切入主題。
「都是我的錯。我不顧他的警告,硬是激怒對方,現在那個人為了報復我,找了黑的麻煩。」他沒有明說黑被帶走的事情,只和那女人說他已經聯絡好律師,之後如果有需要,希望能得到她的協助。說完,他便屏息等待著那女人的責罵。
「⋯⋯那傢伙,真是、全宇宙最最最蠢的垃圾!」
她靜靜地聽Dan說完了,實在沒忍住低叫了一聲,然後一下捶打在身旁的沙發枕上。
「噢,Dany my dear,謝謝你告訴我,不然那蠢包子恐怕是被人害到坐牢了我也不知道呢!唉,面子有比家人緊要嗎?我們公司的業務全部都有經律師和公證行審核過,應該不會出問題,但我也會馬上聯絡律師,把有關係的文件數項羅列清楚。以後,確保你們什麼都沒瞞著我,每天都要跟我報告事情的發展。Understood?」
她一口氣說完了,Dan那邊好像被她嚇得話也不敢說。事實上她遠比自己的語氣冷靜,在商場上,激動魯莽並不能解決問題:「現在,叫那全宇宙最蠢的垃圾過來給我罵幾句。」
Dan居然支吾了幾句,說那傢伙外出了。她不知Dan是想護著男友,還是從那蠢蛋身上學會這種瞞東瞞西的壞習慣。但彼此都是成年人了,Dan有事情藏著,難不成她要像罵孩子那般逼他講真話?
到最後她只是嘆了口氣:「我也直說了,Kingsley & Co. 是一個很有勢力的大財團,我不會說事情很容易解決,但有什麼我和George⋯⋯甚至是老爸那邊能幫忙的,我們都肯定會盡全力協助。你們兩個要好好照顧自己,回答我『知道』。」
「……知道。」
他訥訥的回答。沒想到明明是他害黑遭遇這種事,卻連一句責罵也沒聽到。他內心充滿愧疚,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隨即決定坦白。他不願黑有事不告訴他,又怎麼能對黑的家人有所隱瞞。更何況他現在可是尋求協助的一方。於情於理,都該絕對坦承。
「其實……家裡剛給被警察搜過一圈,不只所有文件,連那傢伙人也被帶走了。別擔心,只是問個話,很快就能回來了。」
這當然只是好聽話。現在他根本不能確定那人什麼時候能回來,甚至不曉得何時才能聯絡上。黑宇鳳聽完這事的反應出奇的冷靜,似乎並不感到意外。甚至反過來安慰他這只是個過程,要他有甚麼新消息隨時回報她。
「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我保證。」
他走出書房,給守在食盆邊的狗們餵了早飯,拿起烤箱裡那片冷冰冰的吐司塞進嘴裡。今天會是忙碌的一天,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得吃點東西才有體力。他食不知味的咀嚼、吞嚥。試圖整理一片混亂的思緒。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男人竟是要黑坐牢。這種事情不可能說做就做,恐怕是在兩人合作之際就留了一手,就等派上用場的這天。
Dan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現在沒有時間讓他沮喪了,眼前當務之急是要讓黑脫離險境。他實在等不到中午,洗了把臉換套衣服就前往律師事務所。即使只能在那裏等到魏律師將早上的事情處理完也沒關係,早一秒也好,他得盡快投入這場戰役。
他不會讓黑背負任何一條罪名,無論得付出什麼代價。即使……
他握緊了方向盤,翠眸一暗。他會盡力奮戰,但同時,他也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個男人肯定也再清楚不過,如果有必要,他會願意做任何事,只要能保護黑。
──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