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傍晚，魏律師已經來找了他，並說已和Dan取得聯絡。律師初步看了案情，認為情況比他當初徵詢時要更不樂觀。他對這樣的結論不感到意外。從來King想要做到一件事，都會做得相當徹底，直至得到絕對的勝利。應該說，他被King如此悉心照顧，他還真有點受寵若驚。
經過警官之前一輪口供查問，以及現在更加針對性的訪談，他才驚覺King大概早在他倆合作做生意時已經開始埋下一些陷阱，等著有需要時觸發。回頭一想，不管是那男人安排的「相熟」的投資公司、律師事務所、還是銀行經理，似乎都關係到他被指控的項目。但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用，這些人事和機構，肯定早就被King處理了，現在留下的，只有他在文件上的簽署。

「我會坐牢嗎？」
他直接問了，而魏律師只是很保守地說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性，但他會盡力將罪名和判刑減到最少。
「Dan⋯⋯不會受到影響吧？」他趕緊說：「我們還沒註冊結婚。」
這回魏律師倒是很乾脆地回答說「沒影響」。不管是資金還是房產，都不會受到影響。他這才第一次為他倆還沒結婚而感到慶幸。

在鐵欄裡吃得差、睡得差，24小時都被監視著，但肯定要比在真正的監牢裡好得多。當他好不容易入睡時，有時會斷斷續續夢見和Dan一起出遊的片段，片段非常短，因為他在拘留室裡沒辦法睡得沉。醒來之後，他就會開始沒由來地恐懼，害怕今後只能在夢裡與那人相聚。他的理智清楚知道這些擔憂根本不合邏輯，他倆甚至不是陰陽相隔，即使他真的要坐牢，Dan也可以探望他。但——
孤身一人在鐵欄裡，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而這僅僅只是三天。

到了第三天清早，終於能回家的時候，感覺實在恍如隔世。一打開門，兩隻狗便圍了上來，Roy一直在他身上嗅，Terra則在他腿間嗚嗚地叫。平時這個時候，Dan大概還在床上賴著，等他去叫喚，樂此不疲地和他討價還價。但此時Dan已經坐在餐桌前，桌上鋪著大量文件與資料，那人卻伏在一個檔案夾上，似乎是睡著了。
⋯⋯整晚都睡在這裡嗎？
他拿起桌上一張文件，上面寫的是一宗推翻商業控罪的案例。所以這傢伙都在幫他看案例、看到不願意回房間睡嗎？可是連專業律師都說情況不樂觀，他真不想告訴Dan，這些努力都不過是徒勞。

他已經正式被起訴，現在能做的事，就是等候法院傳召，目前資金被凍結，禁止出國，必須停止一切商業活動。他一時間也茫無方向。無意識地握上Dan的左手，他的指尖在那本該套著與他成對的指環的無名指上來回輕撫。
⋯⋯沒來得及選對戒，也許是命中註定的事吧。

自黑被帶走後，他就沒能直接和黑連絡上，都是透過魏律師了解那人現在的處境。除了魏律師，他也問過幾個法律專業的朋友，所有人都一致的認為這件案子並不樂觀。但他並沒有灰心，仍舊持續翻閱國內外類似的案例，試著尋找突破口。
而他看過的案例越多，就越是心驚膽顫。雖然魏律師說得隱晦，但他很清楚，光是破壞金融管理秩序這一項，就是三五年起跳，若其他指控也全部成立，初步預估累加刑期至少十年。儘管魏律師再三保證會盡己所能減少罪名和刑期，但光是減少對他而言根本不夠。
黑什麼事都沒做，根本不該背負任何一條罪名，坐一天的冤獄。

他白天會去店裡看看，但待的時間都不長，他根本無法像平時那樣若無其事地泡著咖啡。傍晚和魏律師談完後回到家，就傳訊給那女人回報最新的進展，但基本上差不多等於沒有。然後就吃著外面買來的便當，配著資料繼續翻看。直到眼睛乾澀昏花，精神無法再集中才肯休息。
前兩天晚上，他都在床上輾轉反側，根本睡不好。客廳一點小小的動靜就會讓他驚醒過來，衝出房門。然而那通常不過是狗兒弄出的聲響，黑根本沒有回來。後來，他就乾脆抱著棉被睡在沙發。至少睡不著的時候，翻身起來就能抱著筆電繼續查資料。

前一晚魏律師說黑差不多能夠回來了，他便忍不住想等對方，就這麼在餐廳待到不小心睡下。他的睡眠很淺，黑回來時他已經慢慢轉醒，只不過他害怕這又是另一次的夢境，直到暖意覆上了他的左手，他才動了動手指，握緊那隻手。
「……歡迎回來。」
他揉著眼睛起身，還未站定就被拉近一個結實的懷抱中。他回抱著黑，貪戀對方的熱度，確切的感受到黑真的回來了。幾天以來繃緊的神經終於得以稍微放鬆。
他蹭了蹭黑的胸膛，抬起頭捧著對方的臉端詳，那傢伙面色憔悴，下巴冒出了些許鬍渣。他苦笑了下，心疼的往那乾裂的唇上輕親一口。
「累了吧？你先去洗個澡，我來做早餐。」黑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加深那個親吻，「唔……聽話，你需要好好休息。」

「再一會。」
過去幾天他睡得再差，現在也沒什麼比Dan的懷抱更能讓他放鬆下來。他一方面對被害的是他而不是Dan感到慶幸，但另一方面，從事業有成的社會菁英突然降為階下囚，面對著未知的刑期，這落差感還是讓他出於本能地恐懼。他沒有一刻不想Dan在他身邊。這個擁抱維持了許久。現在的他或許是最軟弱、最窩囊的時候，但他不認為Dan看不出來，倒不如連偽裝的氣力都省下好了。
「你也是，怎麼睡在這裡？想著涼嗎？」他輕輕撫過Dan眼下的黑影，像看著個不肯睡覺的小孩般寵溺地搖了搖頭。Dan抬頭看著，他沒忍住又展開了一輪親吻。

抱了吻了不知多久，還是電話鈴聲讓他放開懷中的人。那是魏律師約他在下午碰面，繼續討論案情。Dan這才用唇型告訴他要去給他做早餐，並前去收拾桌上的文件。
他在Dan做早餐時去洗了個澡，換上舒適的家居服。走過書房時，看見案上幾乎清空，那疊文件和他的筆電都被拿走了，就只剩下一些文具和Dan送他的小鯊魚。

但即使那些東西還在，都沒有用處。他被禁止任何商業活動，生意等同停擺。
餐廳傳來咖啡的香氣，是他喜歡的夏威夷可納。明明幾天前才是幾乎每天都會喝到的咖啡，現在他居然產生出一種懷念的感覺。
在短短半小時內，Dan已在餐桌上放上豐富的早餐。大盤上放著一雙蛋黃圓滾的太陽蛋、培根、番茄片、炒蘑菇和吐司片，另一盤則是夾著生菜、豬肉片和雞蛋的手抓餅。拘留室的伙食極差，面對著這些美食，他實在該感到餓了，但他居然沒什麼食慾，就只拿起了那杯黑咖啡喝了幾口，慢吞吞地吃了一顆蛋。
「我走開了的這幾天⋯⋯家裡沒發生什麼事吧？」他沈吟了一會，才敢問道：「⋯⋯King有找你嗎？有要你做什麼嗎？」

「沒有，你想多了。」
他喝了口咖啡，彎了彎嘴角。說實話，他並不覺得King會來找他。相反的，他認為那個男人正坐在特等席上，好整以暇的喝著紅酒，愉快的看他們在這兵荒馬亂，並且對案件的進度瞭若指掌。
那個男人不會有任何動作，除了欣賞這齣他一手造成的喜劇。一直到他們窮途末路，承認自己沒有任何辦法，直到他感受到徹底的絕望，選擇向他求助。
──卑微的向他求饒。
如果低頭就能換來黑的平安無事，那怕捨棄尊嚴也在所不惜。但他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那個男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當然，他也清楚黑不會願意用這種方式換得脫罪的機會。但這件事是因他而起，如果黑最終無法洗刷冤屈，他又怎麼有臉面對黑的家人。
他壓下紛亂的思緒，平靜的吃完手上的吐司。他發現黑似乎也沒什麼食慾，便把番茄和蘑菇推向那人，要對方至少補充一點營養，剩下的收拾一下，抓餅直接就留著當午餐。
「等會先去小睡一下吧。下午還要去見律師，你得養足精神。」
本來他會在早餐後去店裡一趟，現在黑回來了，沒有什麼能比陪伴在這個男人身邊還要重要。
那人久違的躺進熟悉的被窩，舒了口氣，轉身就緊緊摟住他的腰，彷彿要抓緊每一刻得來不易的時光。他寵溺地輕輕梳理那頭黑髮，撫平眉間的皺紋，直到那人的呼吸逐漸平穩。不久後，他也在暖懷中放鬆的睡下，短短幾小時比前幾晚都睡得更沉，一覺醒來精神多了。

午後，黑陪他到咖啡店露個面，幾個膽子比較大的小鬼們嘻笑著問黑這幾天不在是去哪了，還說一沒有老闆在場鎮壓，他在店裡泡咖啡的時候吧檯的位子老是空不出來，敢情還把翻桌率下降怪到他頭上了。
他迅速確認了一下訂單和帳務，沒多做停留，接著就和黑一起前往事務所。路上，他告訴黑他已經在第一時間通知他姐姐，他們的公司應該不會受到影響，案情的部分他沒有說得太詳盡，怕她擔心。
「你姊要你回來後立刻打個電話給她。希望她不會怪我拖延了幾個小時。」

他起初有一點想抱怨Dan把這種事告訴姐，但想了一下，就覺得這已經到了要找那女人求助的危急時間。姐接線時居然沒有罵他，還問候了他幾句，問他有沒有吃好睡好。聲線明顯是刻意壓低了，那女人甚少如此體貼，似乎是真的顧慮到他。他還沒開口，她就主動提供了幾個相熟律師的聯絡方式，讓他致電諮詢。這一切都表示了連那女人都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在她掛線前，她卻說了句話：『能做的都做了，但你心裡應該也知道，只有直接解決問題的根源，才是最好的辦法。』
是的，他知道。
他知道找律師、聆聽法律意見、商討案情，都不過是治標不治本。

他的罪名主要有兩部分，一部份是一家他曾與之合作、亦相信與King有關係的公司對他作出起訴，指他商業交易不誠實、有刻意詐騙的成分；另一部分則是關係到資金來源，警方懷疑他使用非法取得的金錢作買賣交易。照道理說，只要那家公司願意和解、撤銷起訴，以及找到證據證明他的資金來源的清白，說要完全脫罪也不是不可能。

魏律師還在研究著賠款及和解的方案，他卻覺得根本是多此一舉。問題是起訴他的公司根本是King的，在資金和手續上搞小動作的，也是King的人。姐那句話在他腦裡不斷迴響。在事務所裡聽到魏律師第三次說出「不樂觀」這幾個字後，他已經失去耐性，一手拍落在那疊厚厚的文件上，要那男人直接回答他到底他得坐牢坐個多少年。
魏律師被他嚇了一下，還試圖用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撫他。那份焦躁直往心上燒，他站了起來，逕直離開了事務所。
⋯⋯難道真的要那樣嗎？
求他，求那個君臨天下的男人放他一馬。不是由他來求，而是，由Dan——

看著黑走出事務所的大門，他連忙起身，為黑突如其來的舉動向魏律師致歉。中年男人收拾著滿桌子凌亂的文件，面色凝重的嘆了口氣，說他會盡力。他們都很清楚，對面這場可說是必輸的官司，魏律師已經試圖做到最好了。
他小跑步跟上了走在前頭的黑，沒有開口安慰對方，只是拿走了車鑰匙，坐上駕駛座。距離晚餐還有一點時間，在這之前，他想去一個地方。
黑一路上若有所思，根本沒管他往哪個方向開。就連停好車走上人行道，也只是默默地跟著他走。直到他推門進入一間品牌專賣店，才如夢初醒般愣愣地看向他。

「也許你會覺得這並不是最好的時機，但又有什麼關係呢。正因為是這種時候，才更應該隨心所欲一點，不是嗎？」
店員小姐走出來招呼，詢問他們要看什麼樣的戒指，他笑了笑回道：「妳好，我有預約。姓葉。」
店員請他們到小桌那邊坐，拿出了大本的型錄，以及一個首飾盒。首飾盒裡已經按照他的要求準備了其中幾種在戒環內側鑲鑽的款式，材質和整體造型有著較大的區別，方便他們先選定一個比較喜歡的類型，再由此細挑。

確實不是最好的時機，他甚至暗中決定暫時擱置買對戒的事宜。但當他看見Dan興致勃勃地逐個逐個地把戒指試戴，又拿著型錄仔細研究、詢問店員小姐各種事情時，他實在不忍心打破那份喜悅。
內側鑲鑽的款式大多有點闊度，都是適合男性配戴的造型，大部分用的是低調但名貴的鉑金，也有表面是鉑金、內側是玫瑰金的款式。即使款式低調，設計師仍能在簡約之中做出好些不同的變化，除了造型花多眼亂外，鑽石的成色、淨度等等都可以選擇，還有內側的刻字⋯⋯這是一生只選一次的戒指，要細心揀選至最合心意，也很合理。

「我說、你怎麼就老是挑這種平平無奇的款式，真不像你。來挑你喜歡的⋯⋯」
他拾起一款Dan只是看了一眼、卻沒試戴的戒指，試著套在無名指上。戒指的中間部分扭了一下，在其他平實的款式當中顯得比較特別。
店員小姐很會推銷，見他稍有興趣，便馬上介紹：「先生手上這款是莫比烏斯環，因為將正反面都接成一面，象徵了永恆、無盡、晨夕相守，作為婚戒特別有意思。」
晨夕相守。
他說不定很快便沒法待在Dan身旁。還說什麼晨夕相守？要讓Dan戴上這種無法兌現的承諾，也太沉重了吧。

在看到黑戴上戒指的那一瞬間，他便明白，就是那枚戒指了。他二話不說也戴上屬於自己的尺寸，在黑準備脫下之際，輕輕覆上那人的手，勾著無名指。
「戴起來的感覺比想像中好。你覺得呢？」
黑凝望著他無名指上的莫比烏斯一會，反過來拍拍他的手，堅持要他在試戴幾款再做決定。他們一連又試了五六種款式，店員小姐詢問有沒有哪款比較合意，他不意外的看到黑的視線下意識落在那枚扭了半圈的戒環上。
「就這款吧。」他在桌底下緊緊握著黑的手，那人原本還想說點什麼，最後也輕輕地點頭，算是同意了。
戒圈他喜歡玫瑰金的色澤，鑽石的選擇就交給黑來處理。至於刻字的部分，他認為戒指本身的造型已經道盡一切，內側就簡單刻上兩人的名字縮寫就好。
店員小姐告訴他們訂製的戒指需要四到六週的工作天，可以取貨時會再通知。

自他生日隔天黑離開起，時間就好像停了下來。他直到在訂單上簽署時瞥見日期才發覺，不知不覺已經是跨年夜了。
回去的路上由黑開車，他滑著手機，想起昨天似乎有收到某個男人的邀請。
「小祐昨天傳訊給我，問我喜不喜歡他的禮物，還說我倆聖誕節跑去自己過很不夠意思，若跨年這天沒有其他預定，就去參加他的派對。」
他那時候心裡正焦急，只是匆匆瞥過一眼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小祐要是知道他差點徹底忘了對方提過這件事，肯定會抱怨個不停吧。
不用說，小祐那兒的跨年派對肯定熱鬧非凡，但是，他不確定現在的Papillon能不能讓黑開心起來，說不定會因為想起那個男人而更加焦慮。
「你想去嗎？老實說，我更傾向於舒服的窩在沙發裡，吃著零食看跨年節目。」

「開什麼玩笑，你會傾向在家裡跨年？」這種話顯然是因為顧慮他才說的吧。他沒忍住一聲沒好氣的嘆息，在開車回家的路上先繞百貨公司去。
「總不能兩手空空地去。我們挑一瓶酒送給小祐和桃麗絲當賀年禮物吧，就算是彌補之前在店裡鬧了那一齣⋯⋯」他無心地說著，還是開著車轉了個彎才發現自己好像在責備Dan鬧事，連忙趁著等待綠燈的空檔握著那人的手：「我不是怪責你⋯⋯橫豎事情都發生了，我們就一起應付好了⋯⋯」
他和Dan在百貨公司的洋酒區逛了一會，聽店員的推薦選了一款來自小眾品牌，價位得體、口味獨特的氣泡酒。路過旁邊的巧克力專櫃，他出主意買了一盒小貴的巧克力作為晚上的甜品。

他已經被法院凍結資金，實在不該這樣亂花錢，但他不樂意見到Dan不愉快。對方大概也是這麼想吧，不論是突然決定挑選對戒，還是才又要提出熱鬧的跨年活動，又要建議在家安靜地過，都不過是想讓他愉快起來。但他知道這種想方設法地勉強哄對方開心的作法，只能讓大家得到短暫的歡愉，要是這種日子繼續下去，彼此只會越來越疲憊。
「Dan，對不起，我⋯⋯剛剛在事務所裡，不該就這樣丟下你就走了。我只是⋯⋯」
只是——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

但Dan這麼努力地想讓他高興，他總不能說些喪氣的話來毀了那人的苦心。
「希望小祐他們會喜歡那瓶酒，今晚就挑定一件皮衣去參加派對吧。那些皮衣我都有定期打理，無論選了哪一件，都能馬上光鮮亮麗地上場。」
為了不辜負那人的努力，他逼自己打起精神、揚起聲線，盡量調整出熱切期待的態度。或許能一起相處的時間已經不多，他有必要製造更多的好回憶。就如Dan所說的，正因為是這種時候，才更應該隨心所欲一點。

他定定的看著黑好一會，忽然伸出兩手，搓揉對方的臉，那人一時愣住了，表情傻氣得很。
「你呀，不要勉強自己配合我，不然就沒有意義了。不管是參加派對，還是兩人安靜獨處，只要跟你在一起，都很好。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跟我一起去小祐的派對嗎？」
黑看著他，緩慢的點了點頭，他笑了一下，捧著那人的臉親了一口：「既然這樣，就好好享受吧。」

回到家，兩人一起吃了簡單的晚餐。狗狗們似乎相當想念家中另一位主人，早上沒能撒嬌太久，熱情全累積到現在。就連平時相較之下沒那麼活潑的Terra，也叼著玩具球黏在黑身邊拼命擺尾。
在黑忙著應付狗兒們的時候，他先去沖了個澡換上今晚的服裝。他踏足這圈子也沒幾年，皮革衣竟已經多到能供挑選。他最後選擇了他的第一件皮革服──由數條幼皮條組成，並且在背上形成蝶翅，主題為蛻變的那一套。穿來迎接新的一年再適合不過。只是下半身怎麼看都還是過於暴露，於是他多加了一件皮短褲。

兩人出門的時候，他就只罩了件長版大衣外套，外套下露出一雙靴子。黑本來要他至少穿一件寬鬆的套衫，他偏不肯。導致那傢伙開車前往地窖的路上特別分心。

他還記得那套皮革服——是小祐第一組為Dan做的皮衣。比起設計概念，他的記憶主要留在過份性感的設計上。自從Dan答應了第一次演出，這幾年間因為愉虐而發生在生活上的變化，簡直意想不到。
不過，老實說，他在認識Dan之後，又有什麼還是意料之內的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