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風暴》:
重看後覺得是李安生涯最佳,也是李安拍過最無情的一部電影(當然不是說毫無救贖,那不是李安會選擇的路線)。《斷背山》的情感一定比較濃郁,但《冰風暴》對美國自艾森豪到尼克森下台這段歷史間中上流階級空虛與疲憊的刻畫實在也凜冽到堪比電影中的傷人寒氣。在性這個元素上大做文章也是一絕,難怪會有評論想到厄普代克(雖然厄普代克的兔子系列的時代背景又比《冰風暴》稍早了些)。
隔了這麼久重看《推手》,突然有了詭異的新理解。
影人們過往對《推手》的好評大都建立在李安對華人移民家庭生活的還原,以及如何在還原的過程中捕捉到東西文化的斷層。但重看《推手》時,我不免會想,李安到底是還原了生活,還是只是建構了一種東西方觀眾都能接受的東方神話?
之前看王童的《無言的山丘》是在小螢幕,這次能以在大銀幕重看這部作品當金馬之旅的收尾實在再完美不過了。魏德聖在金馬的致意影片中說他拍片跟分鏡都從王童身上獲益良多,但魏德聖顯然只學到了皮毛。王童的電影有的是一種魏德聖到目前為止都沒顯現過的對歷史和人性的尊敬。沒有煽情也沒有鸚鵡學舌式的文藝腔,就是最老派的紮實,鏡頭該遠該近,該長該短都清清楚楚。
昨天金馬現場除了三個上台演出的歌手都走音外還蠻好的。個人最大的遺珠是紀錄片的廖克發。不喜《菠蘿蜜》但《還有一些樹》是非常真誠的馬國紀錄片,歷史格局、議題與人文關懷兼顧,而且這一部真的是運氣不好,北影已經撞《你的臉》一次了,金馬又撞一次。
(底下只是牢騷發言
以愛影人的身分說這些事情可能有點不堪,但我一直覺得電影(或者說藝術的存在)與知識間的關聯在這個時代常常是被高估的。電影替代了其他媒介成為一種知識生產者這件事,其實從來就不該發生。
實情是,如果綜觀歷史的發展,藝術只跟感性需求和享樂有關。藝術甚至無能處理審美問題,它們只會是審美問題中被拿來檢視的例子,而不會是作答,就跟電影自己也無能回答電影是什麼一樣。它可能會在那些知識所碰觸不到的角落提供人一些感性上的慰藉,但社會如何運行、自然法則為何,那是學院人和科學家的問題。什麼以電影寫論文這種說法,從來就是沒有真的做過學術研究的人的沒營養荒唐言罷了。
《塵埃》:
可以視為米丘曼契夫斯基除了《暴雨將至》用過的那套劇本結構上的奇技淫巧外其實沒有什麼真正的導戲能力和思想的證明,但電影也爛出一種詭異的惡趣味。將兄弟仇恨、西部槍戰、國族對立、戲中戲式的魔幻寫實這些主題通通揉合的野心,最後因為過火的演出還有不知道在多什麼的特寫跟快到荒誕無稽的剪輯而產生種種明顯不在導演個人預料內的笑果。
本來也可以用戲中戲無需「合理」這種套路來把電影的一些處理當作導演明知故犯,但這在《塵埃》的戲中戲內外看起來都同樣莫名奇妙,因此並無所謂「故事的荒謬」與「現實的合理」的對比時,整個前提就無法成立。比起曼契夫斯基想要追求的歷史魔幻,能夠在大銀幕上看到一部以好萊塢電影台規格拍成的歷史魔幻電影這件事好像比較魔幻......
《殘酷一瞬》:基本上游移擺盪在一種最高深的裝腔做勢和最樸實的偉大藝術的兩極間。
構想蠻天才的但看完卻讓我深深懷疑電影這種媒介是不是適合這樣子處理。
(當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太累了,這一部要不看到恍神好困難
悲慘世界(不是雨果的那部)/小丑/出走巴黎/寄生上流好像可以串連成今年的憤怒四部曲。
這是一個衝突沒有國界的年代。
很想給生之柳加個側標:支持領養,代替生育。
(米丘曼契夫斯基是不是真的在<暴雨將至>用過那麼一次奇技淫巧後就沒招了啊......他真的超級不對我胃口......
先看蘇萊曼的電影再看<暴雨將至>好像是個錯誤(也讓我對導演之後的幾部電影到底會有什麼發展感到擔憂,而且我通通買了......)。<暴雨將至>可以說是那種「你被朋友雷到劇情一次之後就能跳過也沒差」的電影。人道精神誠可貴但缺乏耳目一新的見解,更讓我無奈的是電影的影像經營非常單薄,配樂過火外特寫也多到讓人吃不消。蘇萊曼對影像敘事和文化衝突的敏感度目前看來超過米丘曼契夫斯基一光年不只。